“望尔等谨记,好自为之!”

不喜被骗……

是夜,程令雪抚着心口蛊痕,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脑中如有一块巨石,压着她意识不断下坠,下坠……

朦胧之时,隐见房门半开。

一个玉冠束发、锦袍加身的端方身影转着轮椅入室。那叫不出名、闻着便知道很贵的熏香沁入鼻间。

她的颈侧,贴上一把剑。

修长的手执剑,剑尖自颈侧游走,落在衣襟交错处。青年坐在榻边,挑开她衣襟的动作无情而疏离。

裹胸布和鸦青衣衫委地。

那沉静目光似一尾冰凉银蛇,寸寸游走在她赤'裸的身体上。

最后定在起伏上的一点蛊印。

……

天色半明未明。

残存的月光暧昧地和着破晓曦光,照到程令雪一轮弦月似的锁骨上。

微风自窗隙拂入。

似有一双微凉的手,从半开的襟口抚入,轻拂心口,漠然挑弄。

程令雪拢紧衣襟,要忘掉梦中用长剑挑开她衣襟的那只手。

她竟然梦见公子来了!

他看完她的蛊印,开了口,唇畔溢出的却是亭松的声音。

“公子最讨厌被人骗!”

只见那端坐轮椅中的贵公子长睫一抬,随后竟乍然化成一只似是蛊虫的大虫子,将她吞入腹中!

程令雪不是被他吓醒的。

是虫子被丑醒的。

梦这东西,就像蘸着白水的毛笔,虽无墨色,也会在她情绪上留下湿漉漉的水痕。便是晒干,也有细微褶皱。

她越想越觉可怕。

握剑沉凝许久,直到远处闹市传来叫卖声,程令雪寻了亭松告假,称寻亲的事情有了着落要出门一趟。

她来到泠州城外一处山上。

晨雾弥漫,破旧的草屋上有炊烟升起,程令雪目光一暖。

她抬手叩门。

一个身量细瘦、面上带疤的汉子开了门,凶神恶煞道:“你谁啊?!”

程令雪:“我找江皊。”

汉子凌厉地扫视她,粗声粗气道:“不认识!你小子找错地方了吧!”

“哦,那我走了。”

她漠然转身要走,腕子被攥住了,汉子浓眉微蹙,凌厉眼眸盈满委屈,口中发出嗔怨的少女声音。

“死鬼!让你走你就走啊!”

说罢亲昵挽住地程令雪胳膊,她头皮发麻,面无表情地扒开那手。

“师姐,别这样。”

顶着陌生大汉的面孔挽她手。

怪变态的。

“就你这怕生的毛病,要怎么博取那公子信任啊!”江皊利落地卸了伪装,露出秀美面庞,“回来有什么事呢?”

程令雪开门见山。

“公子身边查出了女扮男装的细作,他讨厌被骗,我得伪装得真一些。”

江皊了然一笑:“上次让你试试我新做的宝贝你还害臊,悔了吧?”

说罢取出那块皮子。

程令雪硬着头皮接过来,看都不敢看那东西,墨衣坠地,她抬脚甩开缠挂足尖的衣衫,脚踝莹润如白玉修竹。

“对了,喉结——”

江皊没多想便转过身来。

程令雪正低头裹那革子,雪肤乌发相互映衬,立在昏暗草屋里,像极月下疏离又惑人的莲妖。没想到师妹平时清冷,褪了衣裳竟这么勾人。知她害臊,江皊忙要转回去,视线忽而一紧。

师妹的蝴蝶骨上,有道半尺长的疤,瞧着甚是触目惊心。

江皊忙问:“怎么弄的?”

程令雪一愣,仓促套好外衫:“很久以前的旧伤,已经好透了。”

江皊没再问。

师妹的性子一贯如此,真挚,却也生分,简直像只小刺猬。

而她之所以选择潜入公子身边当护卫,也是因为不擅与人往来,只有保护公子哥博取信任这一个法子。可师妹从来只埋头做事,还不善于邀功。

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