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星辰安静地趴在顾南笙的背上,他的步伐缓慢而平稳。城市到了现在整个消停下来,马路上喧闹如流水的车辆减少了,不时一个行人也是匆匆而过。只有他们不急不缓,不惧怕黑夜,也不急着回家睡觉。
什么步履匆匆,归心似箭,冉星辰发现原来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适应了有顾南笙的生活。或许从她被噩梦惊扰,有睡眠障碍的时候开始,就对顾南笙产生了某种心理上的依赖。
只是习惯成自然,一直没有发现而已。直到他猛然退出她的生活,她才不由一阵恍惚。发现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你一旦适应了,也就会有各种不适。
接下来的两天顾南笙都在江城度过,冉星辰每天下班回到家,厅内灯火通明,围着灶台打转的顾南笙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冉星辰只要洗过手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她的胃口也由此变得大好,一不小心就吃撑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顾南笙说她像只懒猫,他顺势捋她的头发,让她毛发蓬松。
冉星辰抬手阻止他,就会被他一把抓住,然后拉她去楼下散步。
到了这个时节树木尽数萧条,干枯的树枝以其强硬的姿态孤零零地对抗冬季漫长的严寒,无人陪伴,姿态仍旧斜横。但不要紧,时候一到,孤胆英雄自会有百花青睐。
它现在有多死板孤寂,将来就有多浪漫恣意。
只是,碍于现在的寒冷和萧条,迫不得已,大家是不会下楼的。
所以,一圈走下来往往碰不到什么人。
黑夜成了他们独享的隐秘空间。在这里他们可以手牵着手,肆意呼吸新鲜空气。回到室内,他们有刺激的欢爱,那种极致的契合,足以引发身体乃至灵魂的震颤。
这些都是夜晚赋予人们的,黑夜为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竖起屏障,让他们肆无忌惮地亲吻,抚摸,做灵魂交换。
这是混沌的黑夜所独有的,明晃晃的白日不行,它将世界万物分得太清,血肉的融合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也只有在黑夜,视觉失去它的功效,一切只能依靠感官,你用感觉去识别一个人,是对是错,一下就能辨别出。感官是不会骗人的,它欢愉就是欢愉,木讷就是木讷,它会做出最诚实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的心。身体觉得对了就对了。
顾南笙和冉星辰都知道,抛开容貌,身段,家势,那个能调动起自己所有心灵感官的人,就是自己这一辈子要找的人,足以用生命去爱的人。
仅仅几天的时间,冉星辰就已死心塌地,以为要永远这么过下去了。
她真是舒心的手发舒展。软趴趴的没了一点儿进取之心,生活百转千回,终于以一个让她满意的状态呈现了。
冉星辰不想说知足常乐,这太高调了,因为她所得到的,不应该只是知足,而是大大的满足。她要感许上天的馈赠,现在她所得到的,在她自己看来也是如获至宝。她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所以,单说知足不太合适。她还要懂得感恩,而且,小心翼翼,谨防失去。
她才这样想,喟叹地吐出一口气。
顾南笙突然站定,把她拉到怀里,他在悠悠闪烁的路灯下盯紧她:“星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江城这边的事情基本完成了。明天再见吴宽一面,我就要离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和冉星辰面对面站着,他的大衣敞开着,习惯性地把她包裹其中,就仿佛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其实冉星辰穿得比他还多,夜里她会穿羽绒服,而风度翩翩的顾南笙永远只穿大衣,他好像没有更厚的衣服了。
冉星辰藏于他的衣襟里,就像被裹在襁褓中。也只有在这时她会忽略自己一米七的身高,觉得自己是个形容娇小,随时可以撒娇的女人。也能自动忽视她比他长出的那三岁,只看到他们外在的身高差距。
冉星辰惊诧地扬起下巴,其实顾南笙还会离开,她一点儿都不意外。但这几天的生活太丰满惬意了,让她太沉浸了,当突然听到顾南笙说要走,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宛如晴天霹雳。
仿佛一只手把她赤身裸体从一个温柔乡里硬生生地脱了出来,寒冷又瑟缩,羞愧又恼怒。但是,这些所有负面情绪都不是冲着顾南笙的,短暂的相处,他肯定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是她太忘乎所以了,这很不应该,也很不符合她一向冷静的处事风格。
“是要回京都去了吗?这边的事都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