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医者的人多吗,痊愈的人数占比多少?”
“往洛京来,会找医者的贵族不少,往南去,巫医众多。至于能否痊愈……”曹鲤摇摇头。
小白懂了,还是听天由命。
他也没有问普通百姓的医疗条件,去外面一趟看了他们的生存条件,就知道他们不存在医疗条件。
小白换了个话题,“你怎么看待巫医?”
南边和中原文化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巫文化,中原地区都还没有完全摆脱神鬼文化,匈奴都还信仰自然神,何况南边。
曹鲤想了又想,说:“一些手段有其可取之处,也有些巫医对药草颇有心得,但鲤以为,那都不是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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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又给小白说了个他亲眼见过的例子:有个小孩摔着了,左边脸疼,哭闹不止。一个巫医就摸摸孩子的头,拿东西在木板上画了个孩子的画像,拿匕首插进木板上孩子的左脸,让他回去,后面孩子就不哭了,没两天就好了。
听着是巫医的手段,但曹鲤觉得,那小孩脸虽肿,但未必伤的有多严重,本来休息两天也能好的。
那个巫医曹鲤认识,平时摘草药给当地村民治些小病很受尊敬,但这个治病方式,曹鲤真不觉得是有什么神秘力量驱走病魔。
他觉得是巫医给了孩子以及父母一个安心,有了这个安心,他们的确就是能够好的更快,就像忧思过重的人总是容易生病,好心情的人身体的确普遍较好。、
小白微笑着听他说完,赞同道:“这件事上,孤与你想法一样。巫医有他们自己生存的价值,但治病救人,必须要有人的方式,不能仰仗鬼神之力。”
曹鲤不住的点头,在皇帝这个态度下,忍不住吐槽道:“如果这样就是有用了,那岂不是世人整日拜神鬼就能身体强健,衣食无忧了!有些手段是能用,有些未免太过、太过……”
他说不出来“愚昧”二字,想了又想,换成了“耽误治病”。
小白又问他:“那如果遇上同一个病,病人家属是找你这样的医者多一些,还是巫医多一些?”
曹鲤屈辱的低下头,“……他们,还是更信巫医。”
小白:“为什么治病救人的医者,不止得不到病人尊重,还不被病人信任呢?”
曹鲤脸色一白。
为什么明明自己这样的医者是来给大家看病,希望大家身体健康的,偏偏病人不信他们,还瞧不起他们?
这个问题,他第一次跟着家人去诊治,直面父亲在贵族面前的小心翼翼后,就一直在思考,思考到现在,也不过是认命而已。
他嘴唇动了动,回答道:“因为……因为医者身份低贱。”
“你这么认为的?”小白看着他低垂下去的脑袋,“你要是真的认为医者身份低贱,就不会来洛京,还是孤见到的第三人。”
这个时代医者身份低贱没错,但曹鲤绝对不会是认可、接受这一社会定义的人。
要知道敢来洛京的,身份地位相当于过去那些大贵族们养的门客,是标准的士,哪怕有名震诸国的医者,成为国君座上宾,社会地位上也仍旧比不过士。
他要也从心底里认同,那就不会从淮南赶路来洛京,还一大早就到建安宫门口排队,拿到了第三个进入的名额,成为小白那三天里见过的唯一一个医者。
曹鲤沉默下来。
哪怕他家里不缺钱,也能断文识字,但除了上雍学派,没有人会收医者和医者的家人做弟子,这就是医者的身份地位在大晋只比最下层的庶民高一些的体现。
谁会甘心呢?
所以他不顾家人的阻止,毅然北上来到洛京。到底他想要闯出个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他就是想要不输给那些士。
小白看他一脸愤懑难堪的表情,问:“那你有想过,为什么寻常医者甚至不如巫医受尊敬吗?”
曹鲤想过,“因为巫,是能代替人沟通鬼神的。”起码在普通人眼中是这样。
现在人就是敬鬼神,哪怕最大的神权是在天子手上,祭祀的权力也在天子和掌管祭祀的朝廷礼官手中,但巫们依旧还有一点残存的神权。
巫的神秘性在曹鲤看来不知所云,但在贵族、平民、庶民眼中,那神秘性就是能让他们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