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姐姐,你先答应我你不会生气。”

怎么会呢可爱的孩子!她巴不得更多人主动来和她说这个,这样大家就不会整天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母神身上,不会省吃俭用也要祭拜,更不会整天拿“这是母神的考验”来麻木自己了。

有那些闲物资和精力,不如自己多吃点,学学他们带回来的武器怎么用杀伤力大。就算学不会热兵器,自己长两斤肉都是好的,至少增强身体素质比冲母神跪拜来的实际有用。

“我当然不会生卡卡瓦夏的气了。”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确认程安确实没有生气的的意思,他终于说出了憋了一路的话:“我们埃维金氏族,似乎人人都信仰着地母神,包括爸爸、妈妈、姐姐。”

“从我出生起,他们就虔诚地信仰着她,为母神准备祭祀,向母神祈求一场雨,求母神宽恕我们的罪孽。”

年纪不大的孩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许多不敢在别人面前提的“大逆不道”的话,积压到今夜,滔滔不绝地从他嘴里说出。

“使者姐姐,如果三重眼的地母神真的在注视着我们,那爸爸被流沙卷走的时候,母神为什么没有保佑他,明明爸爸是为了准备给她的供品,才会去卡提卡人的地方。”

“妈妈在我和姐姐怀里变冷的时候,直到闭眼的那一刻,还在请求她的原谅,那个时候,母神又在哪里?”

“使者姐姐,大家都说我聪明,可我不明白,如果每一场雨都是母神的宽恕和恩赐……”

“那我们是犯了多少错误,才要为了死亡而出生在这世上?”

月光清冷,此地幽静,只有风卷起黄沙簌簌轻语。

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石头屋顶,面对面,谁也没有说话。

程安不知道该怎么作出完美的回答。那曾是困了砂金几乎半辈子的问题,此刻她在小卡卡瓦夏口中亲耳听到了近乎痛苦地质问。

母神降下雨,宽恕罪孽,送来赐福,这里的人们毕生祈求着这些。可这雨形同死亡的诅咒,那他们祈求什么?他们的罪孽就深重到需要一辈子祈求这个宽恕,然后在这宽恕中死去?

程安知道卡卡瓦夏说的问题角度很委婉,要换她来问,大概就会直接说:如果母神是真的,下雨是宽恕,那他们这不是一辈子都在求死吗?图什么呢?真就图个原谅?

“卡卡瓦夏,我们从来没有错。没有人生来是为了求得谁的宽恕和恩赐出生。”她今晚也算豁出去了,直白的说出自己忍了很久的想法。

“我从来没有狂热地信仰过神,也不相信你们的地母神存在。”

这下轮到卡卡瓦夏睁大眼睛看她了。

“我相信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无论是生存、武器、还是自由与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