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有人反对么?”怀月公子冰冷的声音回响在席间,没有人回答,冷汗从商户的面颊下滴落,他们哆嗦着手,甚至没有胆量去翻看那本厚厚的条约,尽管他们知道,上面的条约必定是苛刻至极。
葛虞心下无比庆幸,刚刚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先于古南通做这个出头之鸟了。到时候,躺在地上失去头颅的恐怕就是他葛虞了。他的十三路豹拳虽猛,可又怎么敌得过冰冷的刀锋。形势比人强,葛虞长叹一声,怀月公子刀锋所指,自己这些人恐怕也只能俯首称臣了。
不等有人回答,怀月公子却开口:“你们不必现在回答我,先好好享用今晚的宴席。宴会过后,再告诉我你们的决定。”
众人长舒一口气,虽然宽限也最多过不了今晚,但是不用马上承认自己的懦弱,或者延迟一小会儿接受最坏的结果也是好的。不过没有人的心能够真正轻松,他们哆嗦着筷子去夹盘中的鹿肉,吃到嘴里,刚刚还觉得是举世珍馐的菜肴一时也变得味同爵蜡,在侧的绝世美女也是了颜色,仿佛与家中的无盐丑妻也没什么两样。
越西临站了起来,他端起酒杯走到场中间,遥敬怀月公子道:“今日承蒙怀月公子相邀,有幸得享如此盛宴,西某无以为报十分惭愧。恰巧前几日得到一名舞姬,歌舞可堪一绝,愿在席间献上一舞,博君一笑,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稽月颦了颦眉。
狡猾啊,众商户心中大呼奸诈,暗道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美人计呢。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万一这怀月公子看上了这个美人,自己举荐有功,说不定就放了自己一马呢。就算没看上,怀月公子看到自己的孝心,怎么也能少刮自己两层油吧。
众商在底下大呼后悔,怀月公子却饶有兴致的眯眯眼。这西公子的资料他本是摸了个透,可见了面才发现这个西公子与资料之中相差甚远,然而他再想试探,派出去的人却犹如泥牛入海,再也不得其门而入了。不过他若是打的美人计的主意,就少不得要让他失望了,自己见过的美人何其之多,又有哪一个能让自己多看一眼呢?
怀月公子此刻不知道,要说这世间的爱情跟美不美的确是有一点关系的,可并非全部。他见过的美人虽多,可不代表他遇不到能克他的那个人。一旦遇到,他才能明白世间本无那么多道理可讲,他的心也并不全是由钢铁所铸就的。
此刻怀月公子故意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眯眯眼,像一个真正的色胚:“有美人献舞,不可辜负,快快呈上来吧。”
越西临忽略掉心中的那一丝不悦,拍拍手,舞乐响起来。
红衣的女子从天而降,盘旋降落,她的舞衣翻飞,像一朵盛开的红莲。惊呼声响起,众人这才发现她身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绳子。
坐在主位的人不自觉的放下杯子,注视着她,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一双镜子般的眼睛。眼妆精致,眉眼之间顾盼风流,没有寻常舞姬面对他的羞涩畏缩,又或者是大胆勾引,她就是那么盯着他,专注而又坦荡,怀月公子觉得似乎能在那双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时乐声一变,变得婉转而又低沉,红衣女子落到了地上,她踏着乐声,身躯像蛇一样柔软,舞出魅惑的姿态,然而她的眼睛带着最深刻的疏离,矜贵而又冷然。似乎眼前的这场诱惑,这场奢华,甚至这滚滚红尘都与她无关。
谢琅旋转着身躯,垂下眼帘,任长长的睫毛覆盖住自己的眼睛。世人只知大夏楚王是只知吃喝玩乐的浪荡子,很少有人知道,谢琅不只是知道吃喝玩乐,她更精于吃喝玩乐。
她曾是整个夏都最出色的艺术点评的行家,她能点评诗画,自己也做得诗画;她能点评音乐,自己也精于此道;她能点评舞蹈,自己跳得最好。她的母亲,大夏的先皇对她曾经的期许不是没有道理,谢琅其人,学一样会一样,聪明绝顶四个字,她当得起。
可是除了三五知交好友,她的舞蹈从未现世,她毕竟是大夏楚王,她有她的骄傲。然而如今大夏楚王已死,昨日之非,前尘种种,都如梦幻泡影飞灰湮灭。她竭尽所能,将舞技发挥到极致,周围一片叫好声,却终究忍不住心底的冷笑。
“莲、莲花!”席间惊呼声响起,举目望去,只见谢琅回转旋挪,姿态妙绝。如蝶舞,如花开,如烈焰,如流水,每一步踏出,足下都生出一朵盛开的红莲,映在黄金的地面上,呈出一种妖异的美。
“妙啊妙。”越西临死死盯着谢琅红衣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一个年轻的富家公子打扮的人。
这人名叫刘献之,家里有些生意,可归根到底还是个没多少阅历的纨绔子弟。他平时嫌家中的商贾之道充满铜臭气,仗着读过几本书,自诩是个风雅人士。
他折扇轻摇,“相传前朝的文献皇帝,最善歌舞诗词,他最宠爱的舞蹈大家窅娘就曾作金莲舞。将舞鞋的鞋底增高镂空,雕刻成莲花的形状,中间装上有色彩的香料,起舞之时,鞋底的香料随着舞步溢出,形成莲花的形状。人如踏莲而行,美艳不可方物。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这传说中的舞蹈,此女心思之巧,舞艺之妙,可堪当世仅有啊。”
刘献之正说得兴致盎然,忽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他打了个哆嗦,回过头一看,却是刚才献上舞姬的公子,心下奇怪,我夸他的舞姬,他怎么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眼神盯着我?忙道:“兄台好手段,竟能找到如此绝妙的人才,想必怀月公子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