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转头看了他一眼:“不介意。”
原遗山擦着身上的雨水,闻言,盯着她又笑了一下:“那就好。”
她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已经倾身过来,扣住她肩膀,吻上来。
她本能地往后躲,头欲要撞向车门,被他掌心拦住,那手熟稔地掌握了她后颈的弧度,如同从前他们无数次或热切或旖旎的吻一样。
这一次,他带着雨水腥湿的气息,在这条空寂的泥路上——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世界里的坐标点,将她所有柔软的、可爱的、娇艳的美好再度品尝。
那个吻似乎很短暂,因她还未能及时反应就已结束;又似乎很漫长,他们四目相对,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仿佛早已存在了整个世纪。
呼吸被尽数掠夺后,他才温存地退开寸许,抚过她纷乱的鬓发。
“原来是这种感觉。”
她尚余喘息,怔然望他:“什么?”
“在困窘时,有个人为了你从天而降。”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在她额上吻了吻:“我想我终于明白,你从前在我的世界里,有过多少无助和不知所措。”
就像刚刚,他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车子抛锚,叫不到拖车,路上没有行人和出租,唯一能求救的人竟只有姜峰。
他茫然了片刻后,才忽地意识到,当他摒弃原遗山这三个字背后的权势,来到陌生的地界,仅只作为原遗山这个自然人存在时,原来,他并非无所不能。
或许在他,是三十余年才初尝的无奈,而在普通人那里,已经足以拼凑成漫长岁月里的每一天。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些年她在我的世界里,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
可当她经历无奈的时候,他并没有真正从天而降。
他不曾如她这般,全然凭直觉行事,哪怕明知仓促赶来,已是将画着一腔真心的底牌尽数暴露在他眼底。
雷声滚过头顶,天际短暂地泛了白,车窗上尽是雨幕,朦胧至视野模糊。
他在轰隆之中,凝视着她,声音莫名哑了。
“嫁给我,好不好?等雨停了我们就去领证,然后你穿戴上你的嫁妆,在你的家乡,办一场喀喇沁人的婚礼。如果你不想离开,我就留在这里——我对着头顶这道雷发誓,我是真心的。”
她面露怔忡,蓦地抬起指尖,滑过他眉心,鼻梁,泛红的眼眶,最后落在他唇上。
“我其实还是没有想好。”
他的表情有一霎失控。可紧接着,她就平静地扔出了答案。
“可这次我愿意答应你。”
原遗山僵硬片刻,攥住她落在自己唇上的手指,喉结滚动几下,才尽量镇定地问:“为什么?”
月光只是凝视他。
她是个经常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不肯走出来的人。她有很多想不开的事情,解不开的心结,有时候她也会困惑,为什么似乎大家都能够从过去走出来,唯独她不能。
可她不能因为这样,累他日复一日留在这里坚持着毫无意义的坚持。
她怕下一次暴雨的路上,出事故的不单只是车子。
他多像是用世间最昂贵稀有的养料浇灌出的花,若硬要根植在杂草丛生的原野里,怎么会有好的结果。
起初她只是不安,现在却是不忍。
她舍不得。
如果结局已经无可更改,非要有一个人让步,那不如是她。
反正,她总是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