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注意到了蹇义的眼神,茹瑺将那卷纸袖入袖中。
“皇上招了个新的舍人?”
“是的。”
“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句咄咄逼人的话,蹇义不由顿了顿。
茹瑺却冷笑:“怎么,连名字都不能说?莫非这新来的舍人,有什么见不得人处?”
“自然不是……”
“自然不是,”茹瑺,“他不过叫杨士奇罢了!是陛下要带进先太子灵堂的心上之人而已!”
说罢,这兵部试尚书,竟拂袖而去。
蹇义一时默默,他又走了两步,却正好遇到皇帝。
朱元璋也没坐轿子,就背着手,带着个太监,在园子里慢悠悠散步。近些日子,皇帝确实没有了往昔那种吃饭都赶着时间的仓促感。
他见了蹇义,还招呼说:“宜之,刚才看见良玉了吗?”
蹇义实话实说:“正和茹尚书说了两句。”
“知道他怎么气冲冲的吗?”老朱纳闷,“见了咱,也别别扭扭的。”
可能是知道了维喆生病,于是兴冲冲地拿着推演而出的仙机内容来找您,准备以这份功劳再进灵堂,却意外地得知了您要带杨士奇进灵堂吧……
蹇义久在官场,心思是极细的,怎么会不明白茹瑺那无名之火?
不过,他心里虽然明白,面上却笑道:“定是茹尚书着急于朝廷大事,才怠慢了陛下。”
听他这么一说,老朱就高兴了:“嗯,这良玉,有时候心思就是不在工作上,他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咱也就开心了!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家吧,咱也和那群龟儿们去灵堂吃个便饭。”
蹇义正要答应,却觉得刚刚那一句,自己似乎听见了些什么奇怪的话……
他不禁试探问:“陛下正要去……?”
“去灵堂和龟儿们吃个家宴。”朱元璋流畅地再说了一遍,“桌子设在灵堂外边,儿孙都在,让标儿跟着一起热闹热闹。”
以蹇义之会说话,也是滞了半晌,终于找出一句话来:
“陛下和诸皇子皇孙能与先太子同乐,真……真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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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别了蹇义,老朱再次溜溜达达,溜达到了灵堂外。
灵堂之外,桌子已经摆好,各种热腾腾的食物,正逐一被端上桌子,老二和老三凑在一起,老四和老五凑在一起,再往下呢,孩子们也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总体氛围,其乐融融。
老朱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满意,直接摆摆手,不叫大家迎,自己坐到了主位上。
旁边空着个座位,用来放标儿的牌位。
再接着,便依着年龄,顺次而下了。
虽然牌位放在桌子上,但是大家很淡然。能不淡然吗?如今别说排位,他们都和那脸色红润润躺棺材里的大哥同处一室那么久了,早习惯了。
现场唯独不太习惯、还惦记着自己爹薨逝了的,可能只有朱允炆了。
自从老朱来后,朱允炆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朱标的牌位,几次欲言又止。
然而,伴随着家宴开席,朱棣先站起来,给老朱敬了一杯酒,又顺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朱标牌位前的碗里,还说句:“大哥尝尝,今日的鲜鱼蒸得不错,臣弟刚吃了,够新鲜。”
就这一下,朱允炆无话可说了。
于是,他也站起来,先敬了皇爷爷一杯酒,又敬了朱棣一杯酒,两杯下肚,等他再坐下时,脸上已经红扑扑了。
这次家宴,吃吃喝喝,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