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颜微微垂眸,并无惊慌,“阿娘已经死了,先生仍旧能记得这份恩情乃是大义,先生若当真不愿帮忙我必不强求,但还请先生好好想想,真正给你这些许年安定的究竟是阿娘还是白家。”
账房先生愣了愣。
“阿娘用得着账房先生,自然会暗中提拔照顾,且阿娘活着时,从来没有想过更换账房的意思,想必账房先生感动就是感动在这里吧?”
一般的大户人家,每隔一年便要更换账房,这已是高门府邸心照不宣的规矩,为的就是将自己那些腌臜之事彻底隐藏。
账房先生不敢扯谎,“什么都瞒不过安平公主。”
白朝颜笑道,“先生只是感念阿娘的良苦用心,却从未曾想过这份心思何曾又是真的用在了先生的身上呢,这些年府中不更换账房,不过是真的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时,先生好能为阿娘亏空府里的银两背锅当替死鬼而已。”
白家出事至今,府中的一切开支仍旧能平稳支撑,可见此人得厉害之处,且同样并没有那些中饱私囊的心思。
这也是白朝颜想要留下此人的原因。
“就好比今日姐姐已然定下了分家的心思,还想着找先生谋划,等到大功告成姐姐可以全身而退,却从未曾想过先生的后路。”
账房先生惊愕当场,周身彻底冰凉。
白朝颜短短的几句话,便将所有的利弊摆在了他的面前。
且最可怕的是,他竟挑不出任何地方进行反驳!
“恩这种东西,若施在有利益可图之人的身上,只能算作交易,我欣赏先生的知恩图报,所以我才会浪费时间坐在这里,当然,若先生非要执迷不悟我也不拦着,毕竟无论是我亦或是白家,都没有闲钱养傻子。”
白朝颜全程笑容和煦,不见怒不见怨。
账房先生曾很多次听闻过,大夫人和沅姑娘旁敲侧击的说白朝颜愚钝登不得台面,可从他跪在这里,白朝颜虽然说的话很直白,却字字客官从不夹枪带棒。
如此相较,高低立见。
屋内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凝滞。
片刻后,账房先生道,“小人单凭安平公主差遣。”
他微微俯身磕头,这才发现身上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浸透。
“说过了,日后继续唤我颜姑娘即可。”白朝颜朝着门外唤了一声,“常妈妈,去准备些宵夜过来,今晚还长,账房先生怕是一时半刻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