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有渝突然倒了下去,将被子往脸上一盖,不做声了。
“你明明是反对奴婢制度的,为何方才要选择妥协?”
在回皇宫的路上,长孙延突然问道。
靠!你为毛不出来说啊!韩艺道:“长孙公子,我反对奴婢制度不假,但是右仆射说的也非常有道理,你想想看,朝中大臣哪个不是王公贵族,反对奴婢制度,就是严重损害他们的利益,纵使我能说服陛下,可是陛下又能否让朝中大臣服从呢?”
长孙延怔怔不语。
韩艺好奇道:“长孙公子你好像也挺反对奴婢制度的?”
长孙延轻轻叹道:“你知道我最崇尚的是法家思想,而非儒家思想,我认为当以法家思想为主,儒家思想为辅,我支持的是法家的‘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但是因为奴婢制度的存在,导致律法永远都无法得到公正,我研究过商鞅他们的失败,一来在于刑罚太过严格,二来就是他也无法做到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而我大唐律法待人宽松,如果能够做到‘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我相信一定可以振兴法家。”
韩艺听得一怔,苦笑道:“长孙公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长孙家可也是关中顶级贵族,你这么做岂不会剥夺自己的权益?”
长孙延不答反问道:“为何贵族就一定要犯法呢?还是贵族是犯法而来的?”
韩艺愣了愣,笑着点点头。
因为长孙家是鲜卑家族,他们眼中只有汉文化,而汉文化并不等于儒文化,不过汉人因为汉朝的独尊儒术,反而将儒文化视作汉文化的唯一。长孙延酷爱的也是汉人文化,但非是儒教文化,而且他又喜欢看书,这书看得多了,思想也就丰富起来,当他看到法家思想的书,宛如遇到知己一般,别看他跟崔戢刃、郑善行这些儒教世家的弟子走得近,但是他从未动摇自己忠于法家的念头。
而他又认为奴婢制度是振兴法家的一块巨大的绊脚石,因此他对此非常痛恨。
这也是长孙无忌迟迟不让他入仕的原因,因为他崇拜的制度,与当今的制度有着很大的隔阂。
韩艺笑道:“我觉得如果要消除奴婢制度,蛮力是不可行的,只能用另一种制度来替代。”
长孙延皱眉道:“愿闻其详?”
韩艺道:“雇佣制。利用雇佣制去替代奴婢制度。”
长孙延递去两道困惑的目光。
韩艺又继续道:“就好像我北巷一样,不干涉他们的自由权益,用酬劳去换取他们的劳动力,那么这样一来,那些卖身为奴的人就多出一个选择,二者选其一,你说他们会选择谁?”
长孙延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但这只是你个人行为,其余的人可不会像你这样。”
韩艺点点头道:“这都是因为当今的权贵太少,而奴婢又太多,他们自然有恃无恐,倘若奴婢变少,而地主变多的话,基于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奴婢的行情自然就会变高,雇佣制取代奴婢制怕也是大势所趋。”
长孙延皱眉道:“可是如何才能让地主变得更多,奴婢变少呢?”
“这就是需要引入一个新的势力,去跟旧地主们争抢奴婢。”
“新的势力?你说的不会是商人吧?”
“不错。”
韩艺点头道:“商人也是需要用人的,而且当今商人太少了,一旦商人多了起来,需求的人力也会渐渐变多,那么相对而言,就是奴婢变少了。”
长孙延若有所思,毕竟他对商业可是一点也不了解。
二人说话时,来到了衙署,只见元烈虎和独孤无月正坐在里面喝酒。
“咦?你们还没有睡啊?”
韩艺诧异道。
“哇哈哈!韩艺,你小子果然与众不同,老子今日算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
“咳咳咳!元公子,你轻点,哎呦,松开,松开。”
元烈虎一见韩艺来了,立刻跳上前来,勒住韩艺的脖子,兴奋的嚷嚷着,但似乎劲稍大了一点,差点没将韩艺勒晕过去。
韩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开来,郁闷道:“元公子,你别老是这样好不。”
元烈虎嘿嘿道:“抱歉,抱歉,我一时太兴奋了。不过韩艺,你方才那一番话说的真是太妙了,我支持你。”
韩艺讪讪道:“多谢,多谢。”
“来来来,喝酒,喝酒。”
元烈虎拉着韩艺和长孙延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