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王蕴图亲眼所见么?”
李淳风站在一幅画前,略显惊讶的问道。
韩艺道:“我想应该是的,因为这画中的许多东西,可都是无法想象出来的。”
“尚书令言之有理啊!”阎立本点点头,道:“真是难以想象,蕴图小小年纪,竟然去过这么多地方,光这一份胆量,老朽是远不及他啊!”
这年头出门,可不像后世一样,是有很多的危险,而中原百姓本来就非常缺乏冒险精神,只要有土地给他们种,他们就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故此在他们看来,这是非常难得的。
韩艺道:“若非如此,这些画远不值得拿出来展览。”
阎立本点点头,叹道:“看到这些画,老朽倒是有些后悔啊!”
韩艺好奇道:“阎尚书后悔甚么?”
阎立本苦笑道:“老朽后悔不让儿孙学画,直到如今,老朽才明白原来没有什么技巧是下贱的,下贱是来自于人心啊!”
李淳风闻言,稍稍点了点头。
因为当初李世民经常动不动就召唤阎立本,帮自己画画,或者帮别人画画,这让阎立本感觉自己跟个奴仆似得,天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且又不是关于国家大事。他就不让自己的儿孙学画,直到最近这些年他才开始教儿孙一些工程画,因为这个是非常赚钱的,他觉得将这门技艺传下去,保证子孙后代不会饿死,他的一个庶子现在就在专门帮人画工程画,可比当官是赚钱多了。
但是如今阎立本看到这些画才明白过来,原来画画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画画是一种非常高雅的艺术,而且跟著书是一样,是能够教育人们,或者给予人们启示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如今的君臣关系,不是主仆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不管是知识分子,还是武将,如果是清朝的话,能为皇帝画画,那是什么感觉,绝对是光耀门楣,值得去吹嘘一辈子,这就是奴仆,能够让主子开心,不就是奴仆的职责么。但是阎立本可不这么认为,他反而认为,我是一个大臣,你皇后老是叫我来帮你画画,搞得我跟奴仆似得,有些侮辱人了,只不过他也不敢明言,但是这导致他认为画画就是一门低贱的技艺,还是读书,才能成为人上人。
韩艺只是笑了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阎立本的家事,三人又往前走去,他们也都没有在管李弘,因为李弘也跟大家一样,到处在看,与宇文修弥他们交流着。今天的主角也不是韩艺,就是这一幅幅画,因为这太精彩了,三百多幅,想要了解每一幅背后的故事,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韩艺忽见张文灌、郝处俊站在一幅画前,望着那幅画,怔怔出神,于是走上前,只见那幅画中,道路两边躺着几具尸体,一些衙役抬着几具尸体,后面一个官员骑在马上,用袖遮住嘴鼻,一脸恶心的表情。道:“二位不会去陛下那里弹劾我吧?”
张文灌、郝处俊同时一怔,转头望向韩艺。
韩艺微笑的看着他们。
郝处俊笑道:“既然尚书令已经料到会因此事被人弹劾,为何还要拿出来展览呢?”
韩艺笑道:“且不说今后会不会因此被弹劾,其实如今这一场画展已经给我带来了许多麻烦,远远胜过给我带来的受益,这我也料到了,但如果我不这么做,就没有人会这么做,要是这些画卷最终掩埋与黄土之下,我认为将会是我大唐一重大损失。”
张文灌道:“尚书令高风亮节,令我等汗颜啊!”
韩艺道:“高风亮节倒是谈不上,这只是我一贯的行事作风。”
“这倒是的。”张文灌笑着点点头,因为韩艺之前就打破了许多传统,又道:“老朽认为尚书令此举做的非常对,这些画的确都是一些无价之宝,能有幸观此画,真是胜读万卷书,虽然在各朝史书中,也能看到一些关于灾难的描述,但是远不及这一幅画来得深刻,我们真应该感谢尚书令,若非尚书令,我们此生可能都无法见到这些画,那真是一大遗憾啊。”
韩艺笑道:“说来也巧,我也是凑巧发现的,我想若是中书令先看到,也会这么做的。”
张文灌摆摆手道:“老夫可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郝处俊道:“这些画应该好好将其保存,留给子孙后代,这比给他们留下任何财富都要有意义一些。”
韩艺笑道:“那就得依靠各位了。”
郝处俊道:“尚书令莫不是希望我们能够上奏与陛下说明此事?”
“不不不,这不需要,我韩艺行得正,坐得直,心中坦荡荡,并不害怕那些小人之言。”
“那尚书令的意思是?”
韩艺笑道:“我跟那王老先生曾立下赌约,如果这一次画展失败了,连累他们王家的名誉受到影响,那我将赔偿十万贯给他,但是如果我赢了,那么这些画,就是我跟王蕴图共同拥有,我就能够很好的保护这些画,二位的评价可是非常重要的。”
张文灌听得抚须大笑,道:“若是老朽没有记错的话,尚书令令下赌约无数,但却从未输过。老朽相信,这一回也不例外。”
韩艺笑道:“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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