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块儿铺在路面上的砖头绊过他的趾头,他还能记得。
巷子很窄,路面上都是清朝年间就立插上的砖块儿被磨得坑坑洼洼,散乱地撂着许多杂物,树叶子、瓦瓷片子、碎砖块儿、牲畜粪便、女人使用过的卫生巾、废纸、塑料袋子……经过火红的太阳炙烤之后蒸腾出来阵阵酸臭的气味儿,甚是难闻。低墙内几家女人咒骂调皮孩子的粗野的声音缭绕在巷子上端,和巷子里的特殊的环境恰好相配,浑然一体。
要是在平时,高明亮非要痛骂这条巷子里的居民的素质太差,好像娃娃大人的手都折了一样。
今天,他顾不上讨论城市居民的素质问题,苦苦盼望玉宝躲在他姑姑家就息事宁人了。
至于以后的事,由他慢慢去处理吧。
此刻,他浑身都冒着热汗,仿佛洗了一般,还在卖力蹬着自行车,身子尽力往前倾,屁股撅得老高,两条腿一上一下有气无力地循环着。
突然,一扇斜歪着的木门那边飞出来一只盛着洗罢衣服的脏水的瓷盆子,恰好扣在马明亮的肩膀上,脏水泼了他一身,活像一只落汤的鸡。高明亮并没有下车,转过身子瞪着满脸赧红的、像瓷猴一样站着的一言不发的女人。
那女人吓坏了,总以为这个从农村来的乡巴佬儿会臭骂她个无地自容,不料高明亮脸上露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滑稽的笑,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个女人都知道我遇上倒霉事情了?把他的!”
妹妹家是个小独院,三间平房,倒修了两个小间作为厨房和堆满杂物的仓库。
院子不大,但留出一小块儿种了蔬菜,平房的左边搭了个鸡窝,养着几只老母鸡。
这是一般城里人家都有的经济实惠的自供蛋菜的可靠方法,确实节省了不少钱财,改善了人们的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