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了年关,宫里传来了旨意,承帝为庆苏家与东宫的缔结之喜,有意开宴,届时皇家中人更会登上天鼓楼,与民同庆,共迎新年。
骤闻此讯,苏元明激动得脸色红润,裹着官服,一连好几日都进宫谢恩。
苏皖却兴致缺缺,墨音拿着新裁的冬衣在她身上比划,她僵硬地任由墨音摆弄,思绪游走。
“小姐,不如今夜出席就穿这件吧,婢子瞧着,这件红的好,显得您啊,就跟那院子里的红梅一样美呢!”
苏皖叹息一声:“随便吧。”
“怎么可以随便?”墨音努了努嘴,将衣料收在臂弯里,“这可是进宫面圣啊!而且到时候,小姐也会看到太子殿下,一定要好好打扮,让太子殿下一眼就看到您!”
苏皖一听,无所谓地笑道:“女为悦己者容,你觉得我心悦太子殿下?”
墨音登时住嘴,她最清楚了,小姐对于这桩婚事有多抗拒。
“小姐,可是您生得这样美,您……您就当是穿给墨音看吧,墨音好想看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也精神些,毕竟是过年呀……”
墨音服侍苏皖多年,知晓她的脾性最是温和,轻易不发脾气,是个心性十足柔软又情绪稳定的女子。
所以她每每撒娇几许,苏皖最后都会像宠一个小妹妹一样妥协于她。
果然,苏皖黑漆漆的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才提起一抹笑。
“好叭,由着你,你说我怎么装饰,就怎么弄。”
说完,苏皖提裙离去,“重朗近日读书很是用功,甚少再看到他去外头胡闹了,今天他重新去先生那里念书,我得去瞧瞧他。”
墨音一愣,“小姐干嘛去,读书的地方,一向是不许咱们女子靠近的。”
本朝有规,非士族以上男儿不可科考,非男子身不可入学府。
苏皖却仍然离去,临走前撂下一句:“依我看,女子不能读书这件事可是大大的错。”
墨音听后,一边去挑选今夜她要出席的妆饰,一边背对着她戏说:“那小姐以后入了宫,有机会的话,不如改了这错呗。”
一瞬间,苏皖似被狠狠击了一下,脚步微停,呆愣间,将墨音这句话深深刻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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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皖提着点心前来接苏重朗下学时,苏重朗神采奕奕,反观一旁跟着的阿鸢却义愤填膺。
见苏重朗出来,苏皖连忙迎上去,拿出帕子给他擦汗。
“重朗,今天怎么样?先生有没有为难你?”
苏皖不问还好,一问,苏重朗还未开口,阿鸢率先说:“大小姐,您不知道,那学究早上给咱少爷摆了好大的架子呢,要不是少爷能屈能伸……”
苏重朗瞪了他一眼:“从今往后,不许再随意编排这些话,先生是我的老师!”
苏皖惊讶地看着苏重朗,要知道,从前他可从未这样尊敬过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