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策格外的沉默，好似在认真听她说话，但姜娅知道他一直在走神，她也没有问山下的情况怎样，其实也不用问，蒙策的状态就说明了一切，把这两天的事情和他说了后，姜娅就出去收拾东西了，还是给他时间让他静一静。

晚上吃火锅，玛努彦爱吃辣，但今年干旱，缺少各种香料，她只做了一次底料，现在也没剩多少了，他们这五十几个人怎么也得四个锅才行，两个辣锅两个清汤锅，底料拿出来四块足够了。

冻豆腐、刚做好的橡子豆腐、野菜干、还有一点鲜的用盐水腌的野菜，土豆、地瓜也不敢拿出来吃了，得留下来明年春天做种子的，豆子倒是还有不少，但发豆芽是要时间的，把冻着的鱼、和肉都多拿出来一些放到冷水里解冻，青菜种类少，就多吃肉好了。

除了蒙策，被撵回来休息的人到大门口并没有拐进来，而是又出去接其他人，家里没事也得让他们放心不是，一起出去了也得一起回来才是。

等大家都回来，把担子放到围墙里，简单收拾了自己身上的灰尘，就都往水源那边跑去，那边吃的都准备好，就等他们了。

他们到了之后，先围着两个撮罗子里外转了几圈，纷纷夸奖玛努彦兄妹心灵手巧，他们兄妹俩怎么敢认，这都是祖辈的智慧，这撮罗子最适合他们游牧民族，既方便搭建、拆卸，又不用携带，只把随身用的东西带好，到下一个地方在重新搭建也不费什么功夫。

各家的当家人、青壮年都在一个撮罗子里，剩下各家的小媳妇、没出门子的姑娘和孩子们则在另一个里面。

这次火锅吃的气氛不算沉重，可也没多欢快，大家话都不多，像是都在忙着抡筷子抢着吃肉，但实际上也怕嘴闲着，说出不该说的话。留守的没有主动问情况，下山的也没有现在说的打算，要真是不管不顾的说出来，这饭也吃不痛快，往后的日子再艰难，也得等吃饱饭再说。

吃完收拾妥当，让各家的女人孩子都先回去，老天终于是开了一回眼，难得的大冬天的没有刮大北风，大火烧到跟前都没事儿，想来以后也没啥问题的，趁着天还没黑，都回去把屋子烧起来，今晚大家就都回去睡。

姜娅和查苏娜没有回去，隔壁撮罗子里还有很多等着收拾的动物，这边也不能离人，一是得保持撮罗子里的热度，不能让他们冻上，到时候不好收拾，二是防止三只黑祸害，也怕引来其他野兽。

等那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边撮罗子里的人却都安静了下来，还是郭里长发了话：“蒙小子，山下的情况也和咱们说说吧！”

这一句话问出来，全程跟在蒙策身边的李贵先绷不住了，呜呜呜的哭了出来，他已经十五了，明年也要到娶亲的年纪了，更何况从大家准备要搬到山上开始，他的表现不比任何一个成年人差，在郭里长看来，他的为人处世、办事能力还有胆量在年轻一辈的孩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这一哭，在座的爷们都心里发紧，等听到他哭着说“没了，都没了”的时候，更是各个脸色苍白。

“二小子，啥叫都没了？啊？你可别吓唬咱那，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是咱们山下也着火了？都一把火烧了？”

“你可急死个人哪？你们跟去的人都说说啊，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可别让咱们这一把老骨头瞎猜了。”

被点到的人都各个垂下了脑袋一声不吭，都不说话，可把山上的老少爷们急的不得了，这得是啥情况能让他们集体这种反应啊,不会是……，他们不敢往下想。

好在蒙策没让他们等太久，他看似平静，声音平缓的开口说道：“山下的村镇都没有了，罗刹人先是屠村然后放火，我们往镇上去的几个村子都被一把火烧没了，这次我和李贵到镇上去，倒是还有些百姓在艰难度日，我们碰到了一个货郎，买好了要带回来的东西，马上要出镇子了，罗刹人又杀了回来，货郎带着我们十几个人到墙根下，找到他事先藏好的梯子，我们赶在罗刹人过来前都爬了出来，可陆续赶过来的百姓还是把罗刹人引了过来，我还在墙上没有走，用弓箭伤了几个，他们人太多，最后墙下后过来的人都被他们杀了。我救不了他们，便从墙下跳到外面，顺着他们的脚印找他们会合，可没想到，罗刹人也顺着我的脚印追了过来，被他们在山边追上，跟过来的那些人也都死在了罗刹人的刀下，要不是玛努彦带着在山里等着的兄弟们过来，我和李贵也得交代在他们手里。”

撮罗子里没有下山的人听了蒙策说的，无不震惊，年纪大些的扛不住眼泪都落下来了，造孽，真是造孽啊！

玛努彦接着说道：“我找到山洞时，听各位哥哥说策哥下山了，走了有些时辰，想着最近罗刹人猖狂的很，便带着哥哥们出去迎一迎，要到山边时，听到了呼和声，我们没有急着往外冲，先是做了一番准备，用树枝和兽皮绳做成弓箭的模样，又简单排练了队形，天也暗下来，又有风雪阻挡视线，我们这边看着人很多，架势一摆，我在喊上几声他们听不懂的话，让哥哥们跟着附和，就这样把他们吓跑了，随后不久山边大火就冲了上来，不用想，肯定就是这帮罗刹干的，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

“这遭人恨的罗刹人，就没人管管咱们了吗？”

“这场火把咱山都烧没了，也不知道野菜还能不能长出来，咱们这点粮食可挨不到秋收，况且明年年景还不知道咋样，要是还不行，咱在这光秃秃的山上可咋活啊！”

撮罗子里除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便没有人在说话了，下山有罗刹人无时不在的威胁，山上又是这光秃秃的一片，咋整都难啊！

“可以随我们一起去游牧啊”！一道娇憨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姜娅和查苏娜。

说话的是查苏娜，她并没有因为大家的注视而慌乱，继续说道：“去年夏天我们那里也干旱了，损失了很多只鹿，一个夏季我们一直在行进，好在跟着鹿群终于找到了一个水草丰盈的地方，这次哥哥带我来也是想问问姐姐和哥哥要不要过去和我们一起生活，那里很漂亮，很适合居住，如果你们都要跟着去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