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回还？前行？

“不亏，不亏。闲着也是闲着，反正车买了就是用的，偶然跑一趟整点烟火钱，也算散散心。还可以和你们这样高学历的人才接触接触，提高一下自己。你别看京城到处是人才，人说一砖头砸下来，砸到十个八个硕士，三个五个博士，其他都是本科。哥哥我却赶上了上山下乡初中都没毕业。哥哥特敬重、羡慕你们，原本还想再加加油，可是人上年纪了，生活安逸了，就不想动了。怎么过不是过？”乌师傅故作轻松却一脸的落寞表情。

“我看您过得还是挺滋润的嘛！您年龄也不大啊，怎么就赶上上山下乡了？”顾海平问道。

“我是最后一批知青，当时小，屁都不懂，跟着瞎起哄呗。如今日子还算过得去，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养家糊口而已，没文化是真吃亏呀。”乌师傅感叹。

“没文化可能会受些限制，但也不一定，像您我看就是有所成就的人，这奥迪开着，公司开着，好烟抽着，好酒估计也喝着，人生不也这样了？还求什么？”顾海平故意放低姿态来就着乌师傅。

“其实人他奶奶都是贱骨头！吃不饱穿不暖时候就想着哪天儿能不用为一日三餐费心，能天天吃饱肚子，喝点小酒，晒晒太阳，悠闲地过过自己的小日子，这就是理想。等你不用为这些犯愁时候，你就又想：买套好点儿大点儿的房子一家老小不用挤在一间破平房里，连上个厕所都要排队，多好？然后房子买了，然后你又想：看着大家都买车了，那耀武扬威的样儿，多眼馋啊？那就努力一些买辆车吧？于是，你拼命赚钱，车买到了。这回该消停了吧？呵呵，看着大家都富起来了，别墅都置备了，你就又心里不平衡了！人啊，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天。”乌师傅是感慨万千。

“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像我们祖上没有依靠，全部要靠自己来打拼，先想考个大学，有个工职，成为公家的人，有工资挣，不用再向那一亩三分地要温饱该不错了吧？然后你发现大学毕业你完全没有作为，只是解决了一个饭碗问题。其实饭碗这个问题是多么容易解决的事情呀？哪里用考大学这么麻烦？于是你就想还是再往高走一步吧，于是就考硕士了，觉得硕士毕业已经算高学历人才了吧？诸事都可能会自己说了算，就不用受人限制了吧？到实际工作中你才发现，那些老古董都是那么固执，你不得不服从他们的古板和守旧。然后没办法，那就继续呗，再读一个博士吧，读完博士有了自己的研究室有了自己的专项资金可能就好了。但是，你想想这么多心血的付出，这么多年的奋斗，你是不是责任已经不在一日三餐甚至自我的身上了，你要撑起一个专业，甚至一个学科的脊梁。所以，都是永无止境的事情，永远都要一直往前走。”顾海平突然就也一样感慨了起来。

山丹眯着眼睛听着两个男人缓缓聊着天，其实人生便是如此，即使没有人逼你，形势也会推着你往前走，看着似乎是自己在前进，其实是岁月的滚滚车轮在一直推着你往前走。

“是啊！每一个不甘平庸的人，不混吃等死的人都一样，都在一步步往前走，你们是在学术上攀登，我们是在现实中打拼，道理是一样的。”说着，乌师傅目视前方陷入沉思。

顾海平也不再做声，眯着眼小憩。

山丹看着计价器上红色的数字在不紧不慢地跳动，她不再为此紧张。当你手里只有一日三餐的钱时，你会为几毛钱的菜钱而纠结，当你看到自己手里的钱不再是只为生存的数量时，你会坦然而大气。故而“仓廪实而知礼仪”不无道理。况且，山丹对金钱的认识向来是：它不过是一个如锅碗瓢盆的物件，是为人来服务的东西。它只要能为你提供你所需的服务时，便是实现了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