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躺在救护车上,苟延残喘,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一边是痛不欲生,而另一边是放不下的责任。
她感觉心脏突然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喘不上气,她也不吱声,她想“顺其自然”,若老天此时要了她的命,她绝不反抗。
氧气管被医生安放在鼻孔,心电监护也在“吱吱”工作,随行急诊的医生看着山丹脸色有变,心电监护出现紊乱了的波形,急忙问道:“山丹医生,你感觉怎么样?”遂调高吸入氧气的浓度,密切注视着心电波形。
山丹面如死灰、一声不出,呼吸急促、心率快到120,出现频繁早搏。医生翻一翻山丹的眼睑,发现山丹瞳孔散大、没有神气,遂安排护士静滴中加入强心药物。
那一天,又是大雨倾盆,天似乎也在哭泣,阴冷的天、伤心的人,冒着大雨来离市区很远的殡仪馆送行的人,包括顾海平医院的同事、顾海平的老师同学们、山丹的同事、他们的朋友、顾海平的病人,偌大一个大礼堂放不下来送行的人。人们撑着伞一直排到大堂外面,雨水无情地打在人们的脸上,他们悲戚的神色和眼中的泪水和着雨水在不停流淌。
待山丹的情况稳定一些,医生们用轮椅把她抬到大厅附近的休息室,她用力支撑着千斤重的脑袋,似乎一不用力,脑袋就会离开身体掉下来,山丹好像还看到掉下来“咕噜噜”滚动的脑袋和自己没有了头颅晃晃悠悠走向门外的身体。她处于半昏半醒之中,她用仅存的一点点心气儿支撑着:她要好好地送他走。
她在奈何桥上徘徊时,突然又一声十分硬朗的男声:“山丹,山丹!你醒醒。”
她的魂儿似乎被拉回现实,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的脸,是顾海平硕士时的导师:“那天,我们去医院看你,你睡着了,我和你师母没有打扰你。”罗老师流着眼泪说:“山丹,要坚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跟你师母,我们会照顾你的。”
罗老师是留日博士,学富五车、年轻有为,那时候他们来到永城时,一贫如洗、生活窘迫,罗老师给予了极大的帮助,一次,顾海平跟山丹说过:“罗老师的事业现在是如日中天,也不需要我们现在报答他,等他老了,我们就像父亲那样孝敬他,他没有儿子,我就是他的儿子。”
虽然罗老师比顾海平大不了十岁,但他如兄如父地照应他。罗老师平时话不多,但每次马高镫短时,总是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
山丹恍惚间知道是罗老师和师母,回还过一口气,哭道:“罗老师,我该怎么办?”
“山丹,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会帮你的。”师母伸手抱住山丹,几个人哭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