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月老庙的香火极为旺盛,京中少女多来此地为自己求觅良人,而未婚男女或新婚夫妇则往往结伴在月老面前许愿,以求姻缘长久。
在月老庙前,有一个参天古树,古树树枝上挂着无数红色丝缎,传言中这颗古树乃是月老灵力所化,只要恩爱的情人将双方的名字写于红丝缎的两头,再将这条红布系在树枝之上,由此月老便保佑这对爱人白头偕老,相爱一生。
顾翎昭从前最喜欢听从这些寓意很好的传说,所以即使叶暻对寺中的一切都很抗拒,但她还是把他拉到了月老庙前,让他在红丝缎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时的叶暻还算配合,不仅没有露出烦心的表情,反而还施展轻功将那条红绸挂到了这棵古树最高的枝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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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枝干至少距离地面有五丈的高度,远远超出了梯子所能够得到的范围,因此他们二人的那条红绸多年以来,始终在这古树上独占一枝,即便树上的红绸年年增加,他们依然可以隔着老远就认出那属于自己的心愿寄托。
不过,在此时此刻,当叶暻一如往常抬头去望那个记忆中的红绸时,他却震惊地发现,那一处什么都没有了......不仅没有红绸,竟是连原本的树枝都不见了。
“慕水,去找个僧人过来!”叶暻尚顾忌着身边的顾翎昭,不敢将自己的情绪完全释放,他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暴怒,使得脸色都跟着苍白了几分。
不多时,一个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被慕水找来,慕水知道此刻的叶暻经不住任何耽搁,因此他第一时间给那和尚看了容王府的令牌。
“贫僧参见容王殿下......”
“本王问你,这棵树是怎么回事?最高的那根树枝为何不见了?”
“额……王爷是说那根单独悬挂了一条红绸的树枝?那根枝干在去年的一个雷雨夜折落了下来,许是被雷劈到了……”
“被雷劈了?!”
“也或许是被狂风吹下来的……”
顾翎昭瞥了叶暻一眼,她觉得他此刻的表情才似真的被雷劈中了。
她有些想笑,但笑意刚刚盘旋于心间,便立刻被丝丝酸涩所替代。
哪有什么狂风雷霆?那根树枝分明是被她亲手砍下来的。
她当时被人一路追杀,跑了一路,杀了一路,最后自己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夜里风雨急促,待她解决掉所有的敌人后,心中的松懈让她瞬间脱力。
但即便如此,在她认出这是灵谷寺的时候,她脑海里最先想起的就是那棵树……
她翻过寺院院墙,冷雨寒风之下,外面空无一人,古树上的红绸被雨水打湿,随风摆动的幅度并不剧烈。
顾翎昭孤身立在古树之下,她的衣衫早已被风雨浸透,血水混杂雨水一同流向大地。她什么都没想,抬起头,找到那根最高、最显眼的树枝,然后飞身而起,挥刀将其齐根斩下……
她比断枝先一步回落到地面上,而后没有驻足,转身离开,只听到了身后残枝砸落于地的声音。
顾翎昭的思绪发散,她认真回忆着那晚的场景,直到叶暻将一根新的递到了她的面前。
“写上你的名字。”
顾翎昭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懵懂地看向叶暻,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叶暻浓墨般的眼眸泛着几分幽光,他盯着顾翎昭,正色解释道:“在同一条绸缎的两头写上你我的名字,挂到月老庙前的这棵树上,便意味着你我同向月老许愿,要生生世世相爱,而月老也会保佑我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
顾翎昭微微抿起双唇,关于月老庙的所有传说中,都没有让人永生永世不分离的说法。
叶暻怎么敢当着寺中和尚的面信口胡邹……
“拿好,写上你的名字。”
叶暻的语气不容商量,顾翎昭下意识就将红绸接了过来。
古树旁放着专门为许愿之人准备的一张小桌案,上面放着砚台毛笔。
顾翎昭将绸缎置于桌上,拿笔沾了墨,极为缓慢的在上面写下了“念月”二字。
她在心里告知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名字是假的,她的话也是假的,有关月老庙的传说她也通通不相信……她不必将这逢场作趣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一阵风吹来,带动满树的红绸沙沙作响,满眼的红色似乎凝结着无数有情之人的真心。
顾翎昭的心间突然涌出一股难以压制的叛逆与怨恨……
她若真的不在意,当初也不会在自己遍体鳞伤的情况下,还要多此一举,拼着伤口撕裂也要让那红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