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钨丝灯泡昏黄的光下,身形娇小的老人面容氤氲在水汽中,是陆远记忆中最安心的画面。
寄宿生一周回一次家,老人总是早早地就在路口等着他。
隔壁的张叔家院里种了好几棵槐花,夏天,洋槐花顺着墙头探出,白色被串成一串,空气中都带着甜香。
顺着巷口进入,是一段下坡,陆远总会骑得更快,然后从槐树下经过,随意扯下几枝,朝着奶奶挥手,然后是一个帅气的甩尾,稳稳停在老人面前。
老人总是会被吓一跳,然后拍他一下,让他骑慢一点,小心一些。
被拍了的陆远也不恼人,笑吟吟地迎上来,倾身到碎嘴子的小老太太面前,撒着娇让她给烙槐花饼。
小老太太这时候都会朝隔壁看一眼,当看到那秃了的一块槐树,拍一下他的脑袋,你又摘别人的花,小心阿福来打你,我可不帮忙啊。
阿福就是张叔的小名。
奶奶作为长辈,两家人做了一辈子的邻居,陆远自然知道不会有多大事,这时候扶着脑袋,推着小老太太往家里走。
没事噻,张叔要是来打我,阿嬷你给他两张饼子,他就不生气喽。
谁不知道,阿嬷烙的饼子是最好吃的。
小老太太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还要回身来戳他的脑袋,骂一句小马屁精。
小院子里早就开了灯,锅炉和材料都是早早备好的,老人一回到家里就催着陆远去洗澡。
南方的夏日还是很燥热的,每天都要洗澡才算爽利。
洗完澡出来,饼子也刚刚从锅炉里拿出来,两人对时间的掌握都是到了极致。
槐花饼哦,与猪肉饼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味道更清新。
就是吃个时节,小镇上没有大棚,吃的都是些时令蔬菜。
老人会多烙上两张饼,敲开对面小院的门。
隐隐的交谈声混着蝉鸣声传入少年的耳朵,回来的时候,老人的手上总会多出些瓜果。
西瓜放在井水中冰过,是夏日里最好的滋味。
昏黄的晚霞中,搭起的架子上瓜藤青绿,晚风习习,在那个连电风扇都吝惜的年代,一口下去,那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
和蔼的老人这时候都会笑着骂他,也就是阿福疼你,还给你西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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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由着老人说,西瓜子吐得飞起。
往两垄菜圃里吐去,运气好还能长出两根瓜苗,只不过结出的西瓜都不算大。
老人总说是他每次回来都要去摸,摸得西瓜长不大,这话陆远是不认的。
企图用自己单薄的生物知识说服一个老农民,是因为天气转凉了,光合作用不够这西瓜才长不大的。
不过这瓜小归小,倒是甜得很。
步入秋天,陆远还能吃上自己“种”的西瓜,何尝不算是一种成功呢。
那时候他想着,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后来的事情陆远记得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