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漫步于站后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与站前街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一片荒芜之地,仿佛被时间遗忘在了角落。放眼望去,这条长达七八百米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几乎看不到一家店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宛如庞然大物般的仓库式建筑,它们静静地矗立着,给人一种压抑而神秘的氛围。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荒凉的景象之中,程延却注意到了远处那一片片规模宏大、气势非凡的宅子。这些宅邸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远远望去,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土地之上。每一座宅子都展现出独特的风格和奢华的气息,精美的雕刻、华丽的装饰以及宏伟的建筑结构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和财富实力。程延凝视着那些遥远的豪宅,心中充满了好奇……
卢斌伸出手指着那些住宅,一脸认真地对着程延说道:
“兄弟啊,别看那片区域好像是老张家的势力范围,但实际上它距离大石桥站特别近。万一遇到点风吹草动,往站里跑绝对能很快到达安全地带。而且呢,那个地方正好位于满铁附属地的边缘位置。
更重要的是,正如我之前所说,满铁宅社也是在那块地上租借土地建造起来的。虽说从名分上讲仍然属于老张家的地盘,但实际上他们压根儿就没心思管这个地方。平日里,都是由一群日本人以民间组织的形式组成的自卫队来负责维护当地的治安.......没错,就是叫这个名字,和咱老家那边的保险队没啥两样。
正因如此,无论是地痞流氓还是土匪强盗,都不敢轻易靠近那个地方。许多来自营口,甚至包括盘锦和锦州的有钱人都会在那里置办一处宅院。等到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见佐佐木警官的时候,你就能亲眼见识到里面到底是啥样啦!这会儿大家都还在上班,咱们不方便过去……
哦,别担心,不需要特意换掉警服,直接穿着这身去就行了,不然的话,那儿的自卫队说不定还要多盘问你几句呢!”
听完卢斌所说之后,程延再次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计算起那些住宅来。经过一番仔细推算,他惊讶地察觉到,这个地界的规模恐怕比起大石桥站那区区 1.7 平方公里来说,起码还要大出整整三倍之多!如此广阔的地域,想必居住在此处的富豪定然不在少数。
“这么大一片土地,得住着多少有钱人啊?”程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慨叹。
“可不是嘛!这块区域堪称大石桥的核心宝地啊。”卢斌随声应和道。“然而,正因如此,此地的保卫也是异常严密的。不仅有自卫队,而且每户都有保镖,明日咱们前去拜会佐佐木警官时,务必要倍加谨慎才好。”
二人一面闲谈着,一面留神审视着周遭的环境状况。
当巡逻正式启动之际,时间恰好指向五点三十分整;历经长达两小时不间断的巡查之后,此刻时针即将逼近七点半,时值九月,夜幕已然全然笼罩大地,仓库上方的探照灯不住地闪烁着,将四周照亮,可相较于远方宅院里透出的明亮灯火而言,明显还是稍显黯淡。
“我们这一趟巡逻就结束了,其实等夜间的巡逻才是最重要的、”卢斌拍了拍程延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候车大厅的方向走去。对于程延而言,夜间的工作这才只能算刚刚开始。
卢斌领着程延踏入站内时,分毫不差地刚好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这并非巧合使然,而是卢斌有意为之,他精准把控着时间点,带着程延步入了候车大厅。就在他们迈入的瞬间,另外两名身着满铁警服的站警迅速迎上前去,从卢斌手中接过了巡逻记录本、手电筒、喇叭,随即展开第二轮巡逻工作。整个流程衔接得天衣无缝,仿佛精心编排过一般。
完成交接后,卢斌没有丝毫耽搁,马不停蹄地带着程延朝依旧伫立在检查口处的龟山少尉走去。程延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卢斌,当靠近龟山少尉时,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来,向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龟山见状,也以相同的动作回敬了一礼。这个时代,满铁的警察和后来的伪满警察存在显着差异。起码在日本人看来,满铁警察皆是历经层层严苛筛选才得以录用的精英,因此相对来说较为值得信赖。正因如此,他们所享受的待遇以及受到的礼遇都颇为周全。
“你便是那位新来的实习警员程延吧?村田之前与我提及过你呢,他曾担任过你的分队长哟。好好加油干呀,咱们这儿所有人都会关照你的。不过嘛,在工作方面可得多多用心钻研、勤奋学习才行哦。毕竟我们要照料你嘛,故而对你自然也会要求得更为严苛些许啦。”
龟山少尉凝视着眼前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人——程延,并特地提及了村田军曹。虽说村田军曹由于未曾就读过军校,终其一生恐怕都难以企及龟山如今所处之少尉层级;然而,村田作为一名老兵,资历已然相当深厚。即便身为刚刚毕业不久的士官生,龟山对村田军曹依旧抱持着充分的敬重之情。
小主,
“承蒙长官悉心教导,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努力学习!”程延以稍带些濑川腔调的日语回应着龟山所说之话语。原来就在方才,他于龟山口音之中捕捉到了与村山医生如出一辙的乡音。
“哇~你的日语竟然带有濑川的独特口音啊!你肯定在濑川那个地方待过不短的时间吧?”龟山一脸惊愕地看着程延,显然被他那与众不同的口音给吸引住了目光。
面对龟山的疑问,程延略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报告长官,其实我这日语呀,是小时候在我们镇子上跟一位从濑川来的医生学习得来的。那位医生就是土生土长的濑川人呢。后来到了警察练习所之后,可能因为习惯使然,我这口音就始终没能改正过来。”说这话时,程延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丝神秘的色彩,让人不禁对他的经历产生更多好奇。
听到这里,龟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对于程延的真实身世背景一点也不清楚,他至少他看过程延的档案,知道程延出身于普兰店附近的高堡台站,父亲乃是一名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满铁老职工。而在大连及其周边的关东州,日本人数不胜数,不但有日本人开办的各类医疗机构,就连教育机构也是由日本人主导经营。所以,程延会讲一口流利且带着濑川口音的日语,倒也算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