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驴车驶进徐州之后,四周的景色便立刻生了许多变化。
若是在青州内还能看到的漫山遍野的黄绿青草,河流细川,等进到徐州之后,这些色调便全然不见,只剩下浑褐、干黄,以及地面上片片凝成的黑。
那是碎掉的肉、流下的血、散掉的骨头以及死去的人堆积而成的颜色。
左辰目光扫过四周,在他双眸当中,整片大地都在屡屡向上散着荒炁鬼炁。
他眉头微微皱。
不太对劲。
这不似是单纯的灾荒。
地面上这炁虽然很微弱,但假如想笼罩一州的话,左辰自诩自己做不到。
可这感觉又不像是单纯的开坛做法所致。
左辰只觉得奇妙诡异,却说不好到底怎么回事。
驴车渐渐往徐州深处走,四周的色调也越来越纯粹单调。
仰头看是漫天的蓝,低头看都是一片的赤。
官道两侧曾经应是郁郁葱葱,满山树木,结果现在却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山头,就算偶尔能瞧见路边插着几棵树,其一人高以下的树皮也都被剥了下去。
铺天盖地的压抑迎面而来,左辰袖口里的金童玉女也不耍了,也不闹了,老老实实缩在袖子里,偷偷探出一双脑袋看着四周,既好奇又恐惧。
舍利上,和尚的影子也迎头冒了出来。
他瞧见自己曾经的故乡,连连叹了三声。
“这大荒究竟在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彩衣也盯着瞧着被扒光了树皮的树,咽了口口水:
“和尚,当时你们就吃这个过活?”
“是啊。”和尚笑了笑,不晓得这笑是无奈还是麻木:“当时哪还有吃的啊?能从这树上扒出一块树皮来,那都算是富裕人家了。
“不过姑娘你还真别说,树皮放在锅里炖的酥软了之后,味道还当真不错,吃起来像是在喝茶,若是有一把粗盐能放进去,徐州更是赛过活神仙,放在嘴里,可是能嚼上半日也不觉得饿。”
“妈耶。”彩衣有时候虽然也挨过饿,经历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可她当时顶多也就是一天啃一个窝窝头,姑且还算是吃的饱,把炖树皮吃出十八般模样,她是真做不到。
“你们当时除了树皮,还吃了啥?”彩衣听着和尚描述,胆子窃,却又好奇,小心翼翼往外问,又身体往里缩。
“那可多了。”和尚道:“稻米壳子,苞米垛子,饭吃完了,那便只能吃剩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