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偏偏自己就跑到他们实验室来了,凯特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曼珈走两步跑三步地跟在凯特后面。
在二区的时候,这个范加腾倒也曾经直接到实验室来找他,那完全没有轰动效应,因为那里那时完全没有人关心这个老头是谁。
可是这里是三区,是这个老头刚点完炮仗的三区,是人人都知道这个老头的三区。
结果,他还是拉着波历的手走出波历们的实验室的。当波历跟他当先,凯特和曼珈垫后,他们四个人平平常常地沿着湖边走向对岸B3楼即行政楼的时候,许多脑袋从各个大楼的大门里和窗户里冒了出来。这个情形感觉有点象雨后树林里从地面上和树根树干上钻出来的蘑菇们。
后来他曾经想过,这个范加腾是不是故意的?
进了凯特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他示意凯特和曼珈退出,然后让波历坐下。
他竟然跟波历聊起家常来了。他问了波历的父母,问了波历的小家庭的情况,波历的妻子是干什么的,波历的女儿们是干什么的。他甚至问到她们的性格,爱好,当时的个子,身材。波历说,女孩子们嘛,还没有发育呢,那时候。现在当然不会了,现在都过去了二十年了。
说到“快二十年”的时候,波历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感觉老人也吓了一跳那样。当然这是波历的错觉。他从那时候开始就跟错觉打上了交道了。他甚至错误地觉得老人在抹眼泪。但波历知道,波历相信老人的眼睛是干燥的,因为他完全没有流泪的可能性,更没有任何理由。其实是波历的眼泪流了出来。不多,但至少溢满了波历的眼眶。
当老人问到彼得的时候,波历想,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好象挺关心我的家庭似的,现在终于要谈到正题了。至少是正题之一。
他说:你跟彼得是好朋友对吗?我是说,我听说你经常到医院来探望躺在病床上的彼得。
其实他完全不用解释。他的解释反倒让波历觉得有点问题。
波历说:是的。我跟他很谈得来。
老人说:你们都谈什么呢?受累,我是说,你们说的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