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的身份和地位变了。杜梅感到十分欣慰。然而时间不长,她却隐约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疑惑,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努力是否错误。
李名经常说单位忙,夜不归宿成了家常便饭,有时连续几天不回家。然而,得不到丈夫的爱抚似乎还能忍受,更令杜梅费解的是,她突然发现丈夫爱打扮了。三天两头去发廊吹风。对衣着讲究配套,追求高档名牌。
“快奔40岁的人了,又不找对象,打扮那么年轻有啥用啊!”
“你懂什么,现如今出门办事,穿得太寒酸谁瞧得起呀!对了,小梅,你也别太古板,没事也修饰一下,才30来岁,看上去快成老太婆了。”李名点着一支烟边吞云吐雾,边嘲讽道。
杜梅下意识地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再瞅瞅丈夫,内心有一种被奚落的感觉。
去年入春的一天,杜梅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她赶忙放下笔,拿起了话筒。
“喂!我找杜梅同志。我和李名是一个单位的,有点事想告诉你。李名和某某关系不正常……”
杜梅的脸顿时失去血色:“您贵姓?能详细谈谈吗?”
对方约杜梅第二天在公园东门见面。
第二天,杜梅下班后如约而至,可等了两个小时,始终不见那神秘女人的影子。
回到家,杜梅气得连饭都没吃,想等丈夫回来问个明白,可直到天亮,哪见丈夫的影子呢?正当她冥思苦想时,嚓嚓……丈夫的脚步声从院里传了进来。杜梅顿时打起精神。
“这些天你上哪儿去了?昨天为什么没回家?”
李名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嘟囔着:“这几天特别忙,昨天到河北出差才回来,你呀!怎么老跟审贼似的……”
杜梅一气之下,把匿名电话的内容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李名的脸色刷地白了,紧接着又故作镇静地说:“这类电话我接多了,你会信这些,这是要拆我的台。换句话,她说的要是实情,干吗不敢见你呢?”
经李名这么一说,杜梅觉得好象也有道理,气儿也消了些。李名赶紧趁热打铁,“咱俩老夫老妻的,你对我还不放心吗?”真是能言善辩。
风波就这样子息了。然而,在杜梅脑子里却留下很深的阴影……
因为杜梅和李名都在一个系统工作,熟悉他们的人很多,所以,关于李名的一些风言风语不时传到杜梅的耳朵里。久而久之,两个人的感情疏远了。为此还惊动了双方的家里人一同出来调和。
“对女人来说,爱情便是一切,而对男人来说,爱情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对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来说,家庭则是她生活的全部。”
一想到孩子,一想到这个家,杜梅的心就软了。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这个家不能破裂。”
从此,杜梅忍辱负重,委屈求全。默默承受着精神上的压抑,幻想着用更多的温存,唤回那颗离她而去的心。她每天都给丈夫做些可口的饭菜,并准备好他喜爱喝的酒。可丈夫对这一切似乎是视而不见,经常不准时回家,往往是拖着疲惫的身子,满嘴酒气回来,然后歪头扎在床上,甚至很长时间不给杜梅一丝温存。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痛苦的无期徒刑。”杜梅经常暗地里流泪,忧心仲仲。’
1991年的阴历大年三十,各单位基本上放假了。李名一早匆匆起来,对杜梅说:“今天厂里加班,晚上吃饭别等我了。”接着一带门走了。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杜梅感到十分凄楚。“每逢佳节倍思亲。”想到过世的父母,想到兄长们美满的家庭,再想想自己和孩子,禁不住潸然泪下。
白天真不知是怎样捱过的,到了夜晚,听到零星的鞭炮声,杜梅这才恍然意识到该过年了。杜梅草草吃了几口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撂下碗,拨通了丈夫单位的电话。
“喂,找谁呀?”一个女人娇滴滴地问。
“我找李名!”电话不知怎么断了。
“加班这么晚,他一定没吃饭呢,这女人是谁呢?”带着揣测和忐忑不安的心情,杜梅装了一饭盒饭菜,领着女儿蹬上了去丈夫单位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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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厂门口时,只见整个厂房漆黑一片,唯独经理办公室的灯亮着,杜梅的心里犯起嘀咕,敲开厂门一问值班员,才知道厂里根本不加班,“他又撒谎!”杜梅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领着孩子疾步跑上了三楼。
她推了下门,门是锁着的,只听屋内一阵骚动,片刻门打开了。
“是你!”丈夫探出身儿惊讶地问到,为了不使局面过分尴尬,他连忙解释道:本想让工人加班,可一想大年三十不太合适,我就把人放了,留下几个人等河北厂家送料。”话虽说得轻松,可神色却显得有些失态。杜梅并没答话,一侧身,推门进到屋里。只见桌上堆着麻将,满地烟头,烟熏得直辣眼睛。
“嫂子来了,坐、坐……”两个小伙子站起身,满脸堆笑着。
“那接电话的女人呢?”杜梅径直推开里屋的门。借着光亮,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屋子的阴暗处。定睛一瞧,正是传说中的某某。杜梅转身,把饭盒往桌一墩,狠狠瞪了李名一眼,二话没说,拉着孩子愤愤离去。
当天晚上,两口子唇枪舌剑,针尖对麦芒,好端端的大年三十就这样在吵闹中渡过。
一向欢快、活跃的杜梅,好像变了个人,终日缄默寡言。面对大家善意的关心,死要面子的她,总是付之一笑,“没事,没事。”那口不对心的敷衍,掩饰不了她内心的凄楚,明白人一见就能看出她内心的隐痛。
郭宽是杜梅所在学校的体育教师,他热爱本职工作,经他手送到专业队的学生,有的已是运动健将,并在重大的比赛中为国争了光。
性情粗犷豪放,仗义执言,乐于助人的郭宽,40多岁,浓眉大眼,黝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一把络腮胡子,说话总是大嗓门,一副憨相。他的致命弱点,是好大喜功,爱说大话,总把自己喻为“万事通”,在熟悉他的人中是众所周知的。
这天,郭宽来到校财务室报销,一见杜梅,便亮出大嗓门道:“小杜,这是怎么了,像霜打了似的,是不是李名又欺负你啦?”郭宽一张嘴,话就收不住。
可听到这番话,杜梅如同久旱的禾苗逢上甘露,孤独寂寞的人遇到知音。于是,她把家里发生的事,以及李名的所做所为,一五一十向郭宽吐了个痛快……
“这种人就欠揍!你越老实他越欺负你。”
“郭老师,你还说呢,要说揍,他可没少挨,为了玩麻将赌博,去年让人打了个满脸花;因为做买卖,不知是得罪了谁,让人家打得两天没起床;为了某某,他把人家男友的鼻梁子打折了,人家说要跟他玩命,反正想打他的人多了。”
“那呀!还是打得轻,狠狠教训一顿,不信他不收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话说得还挺投机。
与郭宽谈过话后,杜梅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我怎么没想到这儿呢?如果揍他一顿,能让他回心转意,那倒不妨一试。”
当杜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郭宽后,郭宽那股仗义劲儿又上来了,拍着胸口道:“这,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可他哪曾想到,这句话日后会给他带来终生的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