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不同于潼关和汉水的剑拔弩张,也不比凤翔的激烈拼杀。
此时的酒家青楼却是热闹非凡。
满满登登坐了一屋子人,而他们也不为饮酒作乐,更不为大吃大喝。
只因这些地方是一座城池里,消息最灵通最集中的地方。
能把买卖开到这个地步。
不管是老鸨子还是掌柜,用一句黑白通吃,手眼通天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前方什么战况,该逃还是该留,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此刻虽仍旧在激烈讨论。
但言语之间,尽是对凤翔的不看好。
“都已经多少天了?凤翔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是啊,没想到那位殿下也有走眼的时候,竟使大权旁落他人之手,若没有潼关阻路。怕监国早把那劳什子漠北赶出去了。”
“要我说,他就是纯属活该。监国得知漠北入侵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赴凤翔,谁知道他疑心这么重?宁可孤身去送死,也不愿放忠臣进关。”
“看来监国不认他当天子是对的,如此嗜杀猜忌之人,怎么能站上九五的位子?”
“原先还觉得此人有太宗之风,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可惜凤翔长安之民,要因为他一己之私,遭受漠北毒手了。”
“不过倒也是好事。有此一事,才能让他们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救世者,监国收取长安凤翔,便可横扫寰宇。”
“说来这大唐两位皇子。一个是废物点心,一个狠辣张狂。都没有九五之资,那这天下……”
“赵兄,你伯父与我叔父皆在朝堂当值,又手握兵权替监国坐镇后方,我们何不回去劝一劝他们……”
“任兄所言在理!”
“哈哈哈……喝酒喝酒。”
肆意的嘲讽出自几名儒生之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话同时,还不忘将酒杯端起示意共饮。
可在那门外,亦有些穿着简单的百姓面露难色。
他们当然不明白什么叫朝堂局势。
但他们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水深火热。
自李存勖战死潼关,李嗣源掌权,尊李星云为天子之后。
整个洛阳开始人心惶惶。
动不动便会有官兵闯入家中,以搜拿不良人的名义,将家里东西抢夺一空。
无论是粮食,无论是玉石金属,只要能拿的,全部拿走。
城外辛苦种下的田地被划归官府,在这即将丰收的时节,自己却被划为佃户。
每天都有如山一样的大车拉出洛阳。
说出自国库,是前线三十万大军的军需用品,可人们却能从上面看到原先属于自己家的东西。
经一路损耗,这些粮草运至潼关十不存一,而它们还要供应三十万大军所需。
尤其是知道李嗣源仍旧屯兵不动,这场仗不知几时会结束时,洛阳百姓只能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们不知道长安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听说那里轻徭薄赋,均摊田地。
若家中能有一人参军入伍,全家便可衣食无忧。
原先因为家中的田地房宅走不了,可现在自己田产没了,长安也要没了……
意兴阑珊之下,人们便要四散走开。
可就在这时。
一只信鸽“噗哒噗哒”煽动翅膀飞进酒楼里。
最后落在了酒楼掌柜的肩膀上。
人们看到了那信鸽腿上的信件,纷纷眼露期待。
而就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之下,掌柜缓缓打开信件。
只粗略一看,本来带有微笑的面容立时僵住。
随即又有些不信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再次转向众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
“呵……怎的不说话?难道是漠北已经入关?还是宋文通肯放监国入城了?”
掌柜摇了摇头。
“莫非是契丹已攻下长安?”
“不该是这么快啊?即便歧王再废物。从凤翔到长安,亦需好些日子才对。”
掌柜又摇头,眼中已是灰白一片。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问了好几遍都不对,儒生有些急了。
“呃……”
这次掌柜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口只哼出了沙哑的音响。
此刻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眼仿佛刀刺一般的疼,强忍着咽了一口唾沫,才稍稍感觉好一点。
“李……”
顺口说了一个李字,又立马发觉不对,赶紧改口道:
“殿下已于凤翔大破漠北十万骑兵。斩龙虎山天师,以及辽国国主之头。择日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