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在嘀咕,但真见到了人,他还是露出一副笑模样:“这位便是贺屏举子?咱家特来道喜,如今陛下已叫礼部张贴了正确的皇榜,你可是本次会试的会元。”
几个学子身家不丰,居住在燕都偏僻的客栈里,阚英只看着地面,便不愿意踏进去,只在门口同人说话。
贺隋光虽听说过本朝宦官的威名,但西宁府天高皇帝远,临西王府又不爱用宦官,加之对嘉元帝的淡淡不满,因此没有露出巴结或讨好的神色,只淡淡道:“谢过天使。”
这群文人没一个好德行,读了几本书,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阚英心里轻嗤,立时转为皮笑肉不笑:“咱家还带了圣上的一句话,叫你务必在殿试上写出好文章。”
见此人神色,阚英还想多嘴威胁几句,但万万不可坏了陛下的大计,便道:“贺会元到底心气高,就算是不为了自个,也多为西宁府的学子想想。陛下正欲整顿多年来科举的不正之风,上上下下,都盯着你和西宁府学子的殿试文章呢。”
“不说别的,贺会元得了一甲或是二甲前列,以后也能有个好前程,此次会试不同寻常,陛下定会有重赏。”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只是省略了后半句:若贺隋光还在殿试上犯他的清高劲,阚英能直接剥了他的皮。
听到最后一句,贺隋光眼神微动,最终朝着皇城方向深深鞠躬:“多谢圣上。”
现在的态度倒是可圈可点,阚英见人上道,也不再多言提醒。
等天使走后,贺隋光看见同伴崇拜甚至敬畏的目光,问了句:“怎么?”
“隋光兄,你、你……”友人结结巴巴的,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真的成功了!”
贺隋光点了点头,心却飘到房间里被他悉心收好的茶盏上——
若他一举高中状元,能不能打听到那位少年的消息?
若不是对方,恐怕自己已经冻死在北镇抚司门口了。
接下来的几天,燕都沸然。
皇榜更改,还伴随着主考官落马入狱、抄家等一系列事件,原本还庆幸考中的学子们发现被抹掉了名额,瞬间惴惴。
但他们同行的师长、已经高中的师兄们,却勃然大怒,势必要讨个说法:凭什么今次皇榜在张贴后还能撤回?
哪怕给出主考官登名有误的理由也不行!
“可我们这样,不就是……”被刷了下去的举子有些忐忑。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不成那位真的敢翻出来?往次会试的官员不得活生撕了他。”师兄指了指天上,很看不惯他的退缩劲,“你既敢买下名额,现在怎么又怕了?”
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只叫把那些“错误”的人名全都填上去。
余林书院的学子们穿着统一的制服,住在燕都最大的客栈——状元楼内,客栈的老板也乐意捧着他们,只期望这群学子中能再出一个状元,好巩固他们客栈的名声。
此时见学子们语气愤愤,全然不顾及燕都的仪鸾卫,几乎将老板吓得肝胆欲裂。
不多时,仪鸾卫果然来人了,却没有大张旗鼓,只拨来几个力士,叫人紧盯着学子,不让他们闹大。
或者说,不要闹太大。
不仅如此,御史台的弹劾奏疏也如雪花一般,不断飞往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