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摸摸她的头发,换了严肃的语气,“我同这里的人谈过,我们会搭乘马车离开这里。我已经派人告知阿爹阿娘我的行踪,只要我们出去,官府的人就能找到我们。”
“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她坚定地说。
“你怎么做到让他们答应放我们出去?”洛黎瞪大眼睛。
“我说我是南乞帮舵主手下的管事,过来传话带你去面见舵主。”
云渺把声音压得更低,“我现在帮你把绳子松开,出去之后我们就见机行事。”
“你是南乞帮舵主手下的管事?”
洛黎茫然。
“我瞎编的。”
云渺超小声,“我今天演技简直超一流发挥。”
在好友一脸崇拜的眼神里,她把洛黎手腕上的绳子解开,站起来,领着她离开了这座地下室。
望月楼外停着一辆马车,四个持刀的侍卫立在两侧,最前面的彪形大汉扛着一把硕大的石锤,立马静候在一旁。
“赵二帮主。”
云渺对他微微颔首。
这个持锤大汉是南乞帮二帮主赵不群。
云渺之所以能伪装成南乞帮舵主的管事对他下令,是因为她花了不少时间来回忆原著,记起了书里提过的一个有关南乞三个帮主的秘密。
南乞帮的最高首领是舵主,底下的三个帮主分别是阮无极、赵不群和张云山。
这三个人姓氏不同、表面上装作不和、实际上却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他们表现得彼此不对付,是因为害怕成为彼此的软肋。
而这个秘密在南乞帮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定都是南乞帮的高层,也就是南乞舵主身边的切近之人。
望月楼里南乞大帮主阮无极不在,云渺见到的是二帮主赵不群。
她声称自己是南乞舵主手下的管事,又能流利而熟练地说出许多与南乞相关的事,使得赵不群很快相信了她的话,听从她的命令带洛黎去面见舵主。
此时云渺的父母必定已经知道了她的行踪,只要能带着洛黎离开望月楼,官府的人很快就能救出她们。
马蹄声踢踢踏踏,马车缓缓转过长街。
云渺正撩开车帘望向窗外,试图寻找带洛黎逃跑的机会,却看见一道高大的人影从不远处的转角靠近了。
云渺眯了一下眼,看清那个执鞭的大汉是南乞大帮主阮无极。
她有一瞬间的紧张,轻轻放下了打开的车帘。
借着帘幕之间的一道缝隙,她看见阮无极停在板车边上,低声与自己的兄弟赵不群说了几句话,接着突然回过头。
一道锋利的视线落向了马车的车厢。
“敢问管事大人……”
阮无极对着合上帘的车厢,缓缓地开口,“是舵主亲自下令带人质去面见他的吗?”
“没错。”
车厢里的云渺冷静地回答,“是他亲口所言。”
“实在不敢叨扰管事,但在下有一个小问题要问......”
阮无极盯着一动不动的车帘,“管事可知道舵主姓甚名谁?”
云渺心中一紧。
阮无极能问这个问题,说明他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她一边竭力回忆着原著里有关南乞舵主的描述,一边轻轻拉了下身边洛黎的手,无声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旋即,她冷冷回答阮无极:“段舵主的名字,不仅在江湖上、甚至在南乞帮内都是个秘密。阮大帮主,你此刻问我是何意?”
阮无极却沙哑地笑起来。
“‘管事大人’,”他近乎嘲弄般地念出这个称呼,“你知道得很多。”
“可惜......”
他的声线骤然变冷,“舵主根本不姓段!”
云渺一怔:原著里的描述......为什么会出错?
与此同时,刀剑出鞘!
洛黎“呜呜”叫着被一把捂住嘴拖到后面,而云渺被人狠狠拽出来拉到旁边的小巷里。
一个侍卫一脚踢在她的膝盖弯,逼得她摔倒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又一个侍卫按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摇晃着站起来。
她的发髻散了,银簪步摇叮叮当当地滚落一地。
面前的审问之人抽了一把三尺长的刀,冰冷的刀锋抵在她的下颌上,迫使她向上仰起头。
流淌着霞光的刀身映着她皎洁如雪的脸颊。
“说!”
审问之人的声线森冷,“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冒充南乞之人?”
刀尖在她的肌肤上划出一线,鲜亮的血珠滴落下来。
云渺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大口地呼吸,全身都在发颤。
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她从来没这么疼过,疼得拼命想哭,却要拼命忍住。
四面八方都是指着她的刀剑,每一个眼神都冰冷而充满杀机。
审问之人还在用刀指着她等待答话。
可是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无解的。回答也是死。不回答也是死。
会死吗......会死在这里吗......
谁来......救她......
漫卷的霞光被风吹着掠过她的发丝。
她几近绝望地轻轻闭上眼。
“哎。”
这时,有人在她背后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不想过来的,结果百鬼坊的人跟我说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一抹绯红的光旋转而起!不是纷飞的霞光……而是刀光。
连一声惊呼也没来得及发出,面前的审问之人砰然砸倒在地,抵着云渺的刀已经不见了。
下一刻,一道连缀成线的影子经过,叮叮咣咣的刀剑落地声响成一片。
“敌袭!敌袭!”
南乞帮众高吼着冲来。
而云渺猛地回过头。
踩着遍地霞光,一袭深红锦袍的少年逆着光站在她的背后,提着一柄三尺长的刀。
刀尖上覆着一层明艳的血色,沿着半透明的刀刃滴落下来。
“诸位,好久不见。”
晚风翻涌着卷起衣袂,少年抬眸,直视对面的敌人,微笑着说:
“我来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