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田豫担当起来,表示若是种出来大家都有赏,种不出来他一力承担罪责,又自掏腰包买了粮食和肉鼓舞士气,这才让农官和老农们打起了积极性。
老农们虽然只见过这些粮食果实中的少数(比如水稻和小麦),不过还是猜测想要种植这些作物就要先了解它们的生长环境,于是被召来洛阳后在洛阳养伤的牛金及当时参加了突袭行动的几个魏军士兵都被唤来,让他们回忆当时夺取这些作物的时候其生长的环境。
由于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牛金也不记得当时这些作物长在什么环境下了,不过他好歹记得那个育种基地靠着河边,周围扎有篱笆,跟普通农田区别不大。于是老农们就推断这些作物喜湿,需要将其种植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没准还要伴生种植。
至于埋多深、哪些才是种子这种问题牛金就回答不上来了,老农们也只能根据作物外形和以往的经验瞎蒙,比如在大着胆子切开一个西红柿后,老农们都猜测里面的籽状物就是它的种子,这些种子被仔细挑出来,然后埋在一层薄土下。
其它的作物也被如此处理——一般较小的种子覆盖很浅的一层土,大种子则适当厚一点,虽然不知道“对照”这个概念,不过老农们还是把同样的作物用浇灌不同的水,以观察区别(有些种子不能浇太多水)
大量的肥料也被运来——虽然没有季汉建造堆肥场的本事,不过魏国同样在使用粪肥、草木灰等作为肥料,这些肥料同样被分组施加了不同的量。
在这之后,农官和老农们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除此之外就是拜神。因为没有统一的标准,所以这些人中既有拜社神的也有拜神农的,甚至还有拜炎帝的。
田豫觉得这种做法没什么用,不过他也没制止,只是又组织人做好通风和除鼠的工作——由于已经到了十月,天气冷了起来,田鼠们也开始四处收集粮食,尽管太官园在皇宫范畴,依然免不了要闹老鼠,所以又弄了几只狸奴(猫)来。
然后他也只能坐等了。
而人一旦闲下来没事儿干就容易胡思乱想,田豫先是想起了自己的老妻和儿子,紧接着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汉中的战斗,然后又想起了在幽州的遭遇,最后不自觉又想起了刘备。
昔日他曾经跟随刘备,不过很快就因为母亲年老而回乡,等供奉完老母后,刘备已经转去徐州,自己则被公孙瓒任命为守东州县令,再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最后走到了今天这步。
昔日刘备曾经对自己说“只恨不能与君一起建立大业”,如今玄德兄虽然崩殂,他留下的大业反而蒸蒸日上。
想到这里田豫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想起刘备——在此前与蜀军在阳平关对峙的时候,蜀军曾经冲着自己喊什么“先帝显灵、庇护大汉、早日投降,犹未晚也”,当时田豫还只是觉得对方有毛病,居然信什么死人显灵的传说,不过没多久后方就传来撤军的消息,而后蜀军就追着撤军的自己一通猛揍。
最可恨的是对面的蜀将在那喊什么他是大汉外戚,念在自己与先帝有旧的份上饶自己一次(直接导致了回师之后朝廷内的攻讦)。
明明是因为那个时候己方部队已经撤到了一处较长的栈道处,并留人在另一端准备放火,如果对方强行追击,就会被燃烧的栈道隔断,最后闹得前后分离。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将领只要略通军事就该明白已经追不上自己了,还搞这口头便宜的做法,真不要脸!
等回师后,田豫稍微打听了一下才得知蜀军那边居然有刘备显灵的传闻,还给他们赏赐下许多神物,比如最近这两年流到魏国的一种叫“青梅素”的灵药就是其中之一。
听名字应该是从青梅当中提取出来的药汁,据说也有大魏的太医想要尝试从青梅中提取这些药物,可惜到目前还没有成功。
伴随着这些蜀地商品的流入,“刘备显灵”的流言也一并抵达魏地。本来魏国臣子们的态度一直是“你吹随你吹,我用的药没问题就行”,不过随着流言的扩散,很多更加重量级的言论也随之出现。
比如最近有从蜀地传来的流言,说曹魏篡汉,乃逆天而为,故而要遭受报应,据说是一个蜀汉叫做谯周的小官为了博取注意,上蹿下跳宣扬“曹丕代汉让子嗣凋零、曹叡抗拒大汉天兵又遭天谴”的天命之说,还绘声绘色跟刘秀当年“金刀之谶”的故事结合起来,说是大汉要三兴,其他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这个消息辗转传到洛阳的时候,很多官员都嗤之以鼻,不过在长安的官员反应就不太好了,甚至有人把这个传言跟之前长安受天灾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骠骑将军当然第一时间就镇压了这种流言,并上书请罪,不过此刻已经晚了,洛阳的陛下也知道了这传闻,气得直跳脚。
据说当时陛下气得大骂刘备“前汉苗裔所立之政,何颜与后汉光武皇帝亲厚焉?”(你TM是西汉的后裔建立的政权,怎么好意思跟东汉光武皇帝套近乎的!)
田豫很想说山阳公禅让前曾经认下刘备,所以这不算套近乎,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真要让别人听去那就是祸从口出了。
相比烦心的田豫,此时的曹真同样非常烦心。
前不久的凉州之战损失惨重,尽管战报上粉饰了一通,不过曹真还是私下向曹叡禀报了实情。
曹叡听后并没有责备他,只是叮嘱“爱卿征战辛苦,心系朝廷,只是此事不宜声张,当下应着眼未来,寻机重振旗鼓”,然后就把此事揭过,如今曹叡最关心的是那些被夺回来的农作物能否在魏地生长,若是能的话,他也打算推广种植,只要解决粮食问题,这位年轻的君主依然认为自己可以扫灭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