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在她身边侍奉着她用膳的人嘴都很严,崇嫣旁敲侧击也没能问出什么来。
一顿晚膳用得差不多,崇嫣正要放下筷箸时,姜少娴回来了,还带来了府医。
“嫣儿,让大夫瞧瞧你的伤。”
崇嫣默不作声,听话地掀起衣袖,露出狰狞伤口,大夫并不敢触碰崇嫣肌肤,而是交代两名盲眼侍婢如何包扎敷药。
一桌之隔,姜少娴静静地注视着,半晌开口:“怎么不问阿兄,府里发生了何事?”
“阿兄安好地在嫣儿眼前不就行了,其余的,阿兄想告诉嫣儿自然会说,不告诉嫣儿也就是不该嫣儿知道,”崇嫣乖乖地坐着,任由侍婢盘弄:“反正阿兄会护我,西厂督主都搞不定的事,嫣儿自然也帮不上忙。”
姜少娴定定看了会儿崇嫣:“阿兄的书房被贼人放火烧了,许多珍宝珍藏被付之一炬。”
崇嫣眼睫轻颤,似被侍婢弄痛了,皱眉轻轻吸气:“那可捉到了贼人?”
“没有。”
崇嫣轻轻舒一口气,故作懊恼:“那可如何是好?”
“无妨,阿兄心里已有计较。”
崇嫣抿紧了唇,只听姜少娴道:“我西厂树敌众多不假,但有胆量,有能力在督主府放火的敌人,屈指可数,此次火烧督主府多半是东厂在背后作祟。”
姜少娴站起身,走到崇嫣身后,双手按压崇嫣双肩,他垂着长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嫣儿,世上已无姜家,你我兄妹就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你会站在阿兄这边的,对不对?”
崇嫣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姜少娴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上。
姜少娴用膳时不喜太多人候着,因此有武力的锦衣卫皆不在厅内,这侧厅里仅有两个盲眼侍婢和一个不会武功的府医。
而现在,她与姜少娴之间挨得足够近,近到她若动手杀西厂督主,锦衣卫们绝对赶不及。
崇嫣手指蜷了蜷,她身上无一趁手的利刃,可她知道姜少娴身上某处有一匕首。
匕首削铁如泥,她曾用它在姜少娴身上开过一个洞。
现在她有把握抢到匕首,再在姜少娴身上开一个洞吗?
必须是个足够致命的洞才行。
“阿兄怎么突然这么问。”崇嫣笑着抬起手,跪伏着替她包扎的盲眼侍婢正好打好绳结,施施然起身退开,侍婢衣裙晃动间带起风,一股浅浅的味道乘着风涌入崇嫣鼻腔,是男子身上的汗味混着铁锈的气息。
那日陈颂点出崇嫣嗅觉灵敏后,给她展示过两样东西:锦衣卫的雁翎刀和霍家军将士的身份铭牌。
崇嫣还记得陈颂当时的话:“此两物在气味上亦有差别,除了材质还因为它们跟属下的年岁,一个跟属下两年,一个跟属下十二年,兵器本无气味,可跟人跟得久了,便会染上主人的气味。”
“我们斥候探查敌情,分辨刺客时不单单依靠习武经验,刺客的呼吸、心虚的神态、紧张的微动作以及身体热气,即便是一流的刺客在蓄势待发时肢体也会紧绷,心跳会加快,如果是崇姑娘这般嗅觉灵敏的人可能会嗅到刺客出手前那一瞬间的汗意,这就是属下说的预判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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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盲眼侍婢,是个男扮女装的刺客。
这一瞬崇嫣无比冷静,她借着起身取茶杯的动作让开身位,给刺客留下大片空隙,而脚下将椅子轻勾,微微绊住姜少娴可能后退躲避的步子。
与此同时,那侍婢面露狰狞,从怀中抽出短刀捅向姜少娴。
“杀我师父全家的奸宦,去死!”
姜少娴躲避不及,被短刀正中胸膛。
是心口的方向,捅得一分不差。
崇嫣轻舒一口气,然后摔碎茶杯,仿佛后知后觉般捂嘴惊呼:“阿兄!”
可姜少娴竟没有倒下,崇嫣一时摸不着头脑,紧接着无数西厂锦衣卫破门而入,将那跟她同样十分疑惑的刺客一脚踢远。
崇嫣忙上前,扶了姜少娴的手:“阿兄可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