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私自将那朝阳郡主归为己用,本王调查得清清楚楚,霍凛得罪了元熙帝被放逐到西南,他这杀胚围魏救赵是为何?还不是为他这新婚妻子!”
姜少娴沉默地注视成王,他与他记忆里大不相同,已完全北境化,可嫌恶的神态又与他记忆里那个斥他弱小的父亲重叠了。
姜少娴平静道:“成王殿下,娴愿以辅佐之功换朝阳郡主,朝阳郡主给娴,霍凛和他的西北并不是没法子杀。”
“你要那女子,还能与她修成好事不成?莫忘了你杀光了姜家人!不若你将她送出去,叫那杀胚停一停。”
姜少娴黝黑的眼眸微动,慢慢道:“所以,肃王殿下知道当年我秘密来北境杀人灭口。”
成王不置可否,只道他早知晓朝阳郡主被关押在何处,已派人将她带走。
姜少娴沉默,他上前一步,踏上了台矶。
这间书房效仿皇宫大殿,书房的桌案在几阶台矶之上,成王立于案旁,俯视着同他议事的人。
姜少娴一步步走上台阶,成王勃然变色,怒斥他:“上来作甚?给本王滚下去!”
姜少娴不为所动。
成王执起案头砚台便砸,可倏然,他刚拿起砚台,胸口一阵剧痛,成王扑倒在桌案上,砚台落地,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墨汁溅出。
成王瘫坐在椅上,看着姜少娴走近,反应过来:“墨里有毒!孽子,你对本王下毒!?”
“来人!来人!”成王嘶哑地吼着,他猛地咳嗽一声,大口吐着鲜血。
见血让他极度害怕,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儿子更是让他恐惧。
“少娴,本王可是在你九死一生时救了你!”
姜少娴蹲在成王面前,执起他的手,淡淡道:“十二岁那年,我初入皇宫,吃的第一顿饭是自己的身命,那么多人看着我笑,父亲所教的圣贤书算什么,它让我被人踩在脚底,当时我就发誓,要让他们笑不出来。”
他以为他在为姜家报仇,可弄了那么半天,他才是姜家被连根拔起的祸根。
这段真相好痛苦好痛苦,他曾想一死了之,可他不能,他还没找到嫣儿,他不能死,于是他逃避了。
后来找到了嫣儿,将嫣儿拴在身边那几年是他最安心的日子。
他以为长久的相处让嫣儿也对他动了心,可她如此野性难驯,不仅从没把他当阿兄,还骗他,背叛他。
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孤独一人的,这时候告诉他父亲还活着,只是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更在北境以肃王的身份娶妻生子。
救了他,他会感激吗?
不过是又一道晴天霹雳,他只觉得讽刺。
“救命之恩,很珍贵吗?姜氏一门为保我而倾覆,我还不是想杀就杀了。”
成王双眼渐渐充血,盯着姜少娴,咬牙切齿:“本王、本王是你的生身父亲!”
“殿下自己说的,殿下是肃王,况且我是姜家子,怎么会跟肃王殿下有瓜葛呢?”姜少娴松开成王的手,站起身,垂眼冷漠地看着他:“我给过你机会,我说我要嫣儿,是你自己不珍惜,还妄图趁我不在,将她送出去,礼尚往来,我会将你的妻儿也送出去。”
“送给谁好呢?”姜少娴歪头想了想:“北蛮,羌族,或者南域的罪奴?”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这张面具与他原本的脸有七分相似,成王看了,目眦欲裂,
他喘着粗气,对姜少娴啊啊叫唤。
他伸手去抓姜少娴的手,却不慎扑倒在地。
姜少娴退开一步,顺着额角边缘摁压了一圈,将面具与自己的脸完全贴合。
踏出书房前,他最后看了成王一眼,生命的最后,他在哭。
为他的儿子做了姜少娴的脸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