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冷宫三年之后,他却有些看不懂他了。
那人深陷启祥宫,每日都在遭受欺凌,据说是因为眉眼和娴妃生的有几分相似。他心急如焚,去找了娴妃,回来却和他说娴妃因为她已经被嘉妃狠狠排喧了一顿,他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为难她。
小主,
他看上去很痛苦,和今日一样把自己灌的烂醉。
说他会努力把她救出来,让她再等一等他。
赵九霄不知道后宫主子要一个宫女多难。
众所周知,一入冷宫再无出去一日,娴妃却能从这里出去,还回到了妃位,皇上恩宠娴妃阖宫皆知,娴妃办不到的事,他努力就能成吗?
果不其然,五年过去了,一切依然照旧。
不对,也有不同。
他过去常去启祥宫,哪怕见不到人也去。
后来间隔越来越长,甚至像是遗忘了这个人。
有一次他想去启祥宫碰个运气,看能不能见到她,顺便给她送点药和吃的,不料经过翊坤宫时看见已经是御前侍卫的凌云彻和娴妃一起坐在台阶上,两人像是在说话,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在那双从前只看向卫嬿婉一人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相信他们没什么,也不敢有什么,或许如他所说是朋友之谊。
只是看着这一幕他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涩。
……替她。
凌云彻还是爱她,只是娴妃就如天上的云,洁白优雅,是他二十多年摸滚打爬被人鄙弃的世界中垂天而下的云,他还和她一起在这后宫最沉冷寂寥的冷宫里相扶相持走过了三年,扛过了严寒饥饿,闯过了火海刺杀,娴妃已经成了他区别于后宫任何一位主子的存在。
他给卫嬿婉的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了退让。
既然无力护她,何不放了她,任她高飞。
“扣扣。”
门外传来敲门声。
赵九霄一边问,一边起身去开门,“谁?”
一个穿着体面的宫女站在门口,温声问,“请问凌大人在这吗?”
赵九霄脑袋清醒了几分,他回头看了一眼醉醺醺的凌云彻,回道,“他在,你是谁?找他何事?”
春蝉拿出一个钱袋,是宫里最普通的款式,“奴婢是永寿宫的,这是主儿让奴婢来拿来给凌大人,主儿还让我给凌大人带一句话,说感念凌大人过去照拂之情。”
一道暗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她还说了什么?”
春蝉抬头,看向这个主儿过去心心念念的人,脸是红的,眼是红的,衣服上洒了不少酒水,一身醉醺醺的酒气,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像街边的醉鬼。
春蝉扬起笑,平和温婉,“主儿还让奴婢告诉凌大人一句话。”
凌云彻喉咙里仿佛被什么梗住,他紧紧盯着她,眼里布满血丝。
“她说什么?”
“主儿说,祝凌大人今后无患无忧,平步青云。”
“奴婢就先回去了。”春蝉福了福身,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凌云彻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一顿一下低头,如一个老旧的机器,半晌后,他颤着手打开钱袋,将十两银子倒在手里,一枚红宝石戒指跟着滚了出来。
……
金川战事胶着许久,这才稍稍松缓了些。
敬事房呈上绿头牌,“皇上,今晚可要翻牌子?”
皇帝揉了揉眉心。
进忠如往常一样说着今天谁来过了,最后才说道,“令贵人今儿也来过了,皇上在和各位大人议事,没见着皇上,又回去了。”
皇帝一听,几乎瞬间就想起了那双泫然欲泣的眼。
“令贵人病好了?”
“大好了,这才来求见皇上呢。”
皇帝扫了一眼绿头牌,翻了角落一张,“去令贵人那。”
“嗻。”
李玉挥了挥手,敬事房的人恭敬退下。
永寿宫
天色已经暗了,琉璃灯晕出暖黄的光,夜风吹起落地轻纱,似水漾波,美人身姿朦胧,清婉出尘,仿若水边的洛水女神,一双剪水秋瞳隔着轻纱遥遥望向那个长身玉立的人,氤氲起了水雾,手里蘸了墨的笔掉在纸上,晕开一大团黑色。
“不认得朕了?”好听的声音略带低沉,带着笑。
他撩开轻纱,拉美人入怀,顺势坐在榻上,低头深深一嗅,喟叹出声。
“嬿婉。”
宫女太监们已经极有眼色的退出去,进忠无意向后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娇坐帝王膝的美人抚着皇帝的脸,似嗔似喜,长睫一颤泪如荷叶落珠,声音娇柔入骨。
“许久不见皇上,皇上怕是都忘了嫔妾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