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真正的地狱,它不在地下,亦不需要什么阎王主宰。单是北戎大军就不会给予任何人道出苦痛的机会。”
“真到那时,你!你!还有你!”他已在用力地指着身前的将士,恨恨地咬起了牙关,“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北戎人屠戮、欺压的对象,他们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亦不会因为你们的儿女生得可爱就放下手中的屠刀,他们会一刀一刀地杀死所有人,更会使整个大襄生灵涂炭,再无安宁。”
他随之颤笑,颤笑中有讥嘲,亦有不屑,“谁他娘的不知道当兵苦,谁他娘的又是傻子?事实上,本王更不是傻子!就算北疆覆灭、大襄灭亡又与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是个纨绔,也是足能使朝廷忌惮的镇北王,本王完全可以做个混蛋,放弃兵权,让你们自生自灭。如此,本王也能逍遥自在,不必再担心朝廷的猜疑和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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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因功高震主,手握三十八万镇北军而亡;母妃一心为国,誓要与那北戎大军拼死一战,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箭下。本王有时也会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没好报;为什么天道不公;为什么真正的英雄无法长命百岁,还要遭到自己人的暗算?!”
他猛地站起,发出着阵阵凄笑,“你们能告诉本王这是为什么吗?”
他见众人不答,竟上扬起了手臂,肆无忌惮地舞动了起来。
他的舞姿足够稀碎,也足够苍白;他如疯子般在狂笑,近乎癫狂的疯笑。
一旁的沈安若已在钝痛间紧紧捂住了双耳,她能感受到齐麟的悲痛,却也不愿再听到那凄惨的疯笑。
突然,齐麟用脚挑起地上的“凌霄铁枪”,使出全身力道将枪身猛扎了下去。
枪身在抖动,他的身体也在抖动,“本王不干了!本王他娘的不干了!以后爱谁谁,什么守边固土,什么保家卫民,就让那些想要做大官的人去做吧...”
他一语即落,直接朝沈安若走去。他没有言语,更没有征求沈安若的同意,一把将起搂上肩头,纵身跃上了乌骓马。
乌骓马在长嘶,众将士们也纷纷跪地哀求,他们终于意识到了北疆不能没有齐麟,大襄也不能没有齐麟。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齐麟一走,他们还能跟随谁!
——难道,要跟随沈天挐吗?沈天挐的确是位难得的战将,可就算再难得也是朝廷派来的,朝廷既能将其派来,也定能将其调离。
——有时,军队也分是不是亲生的,无论朝廷再派何人前来接管镇北军,都不会怜惜镇北军将士的性命,在贪功冒进下只会使将士们凭白送命,将士们也只能成为他人积攒战功的棋子。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不公,特别是在强者为王的军队中,他们更讲究实力与能力。这是男人的战场,亦是男人的事业,在得不到相应的公允时,必会有人起兵反叛,届时,整个大襄也会大乱。
就在这时,百名小将冲出人群,各个手持匕首,拦在了乌骓马前。
小将并非将军,而是年轻的士卒,他们的年龄皆不大,各个血气方刚,眸光坚定。
他们也并非是要刺杀齐麟,反倒将手中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他们脸上没有半分狰狞,齐齐跪身,只为拦下齐麟。
一小将,拱手道:“王爷,我等皆是孤儿,入伍只为一口饭。今生能成为镇北军已是我等想都不敢想的事,承蒙王爷、王妃不弃,将我等收入军中,若王爷执意要走,我等自也不愿再活。”
齐麟静静地俯视着他们,良久过后,才缓慢道:“你们是在威胁本王吗?”
小将,道:“并非威胁,而是王爷一走,断无一人再值得我等信服。王爷可能不知,在每个士卒心中都会有一名值得信服的将领。若换了将领,士卒就会觉得屈辱,定也不愿再遵其号令。在军令如山的军营中,我等一旦不遵号令,也必难逃一死,所以,我等宁可死在值得信服的将领面前,也不愿被不值得信服的将领军法处置。”
齐麟,微声道:“你们口中…值得信服的将领...可是本王?”
小将,点头。
齐麟,颤笑道:“本王又有何处值得信服...”
小将,道:“单凭您是老镇北王和顾侯爷的独子,就已足够。”
齐麟,失声道:“这又算哪门子道理?休要胡搅蛮缠...”
小将,回道:“不需要什么道理,只凭身为人子就要继承下父辈的使命。即便这条路是死路,我等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