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比试,赢不赢都讨不着好。
赢了,同时折了好几人的面子。
输了,说不定某些弟子还会骂她趋炎附势,不敢动真格。
“听你这意思,反倒是心疼你连师姐了?”褚岱冷笑,“没见过她打架?”
女弟子稍怔。
“打架”这词儿用得粗鲁,但她也明白褚岱在说什么。往常连漾与旁人比试,下手快且狠,从不留情面。
但她仍为连漾说话:“我想小师姐也知晓分寸。”
“知晓分寸?”褚岱眼含厌嫌,“那疯狗咬着谁就不愿松口,她能知晓什么分寸!幸好今日有几位长老,若她做出伤害同门之事,还有人能治她!”
女弟子还欲争辩,没张口,就被另一个男弟子打断:“你别说了,这比试压根儿就不公平。应师姐的灵脉受损,连师姐的灵力自然能够压过她。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
女弟子瞪圆了眼。
她正要辩驳,余光恰好瞥见斗剑台上的情景。
转过去看了半晌,她忽缓和了神情,畅快道:“可若小师姐根本没使用灵术呢?”
身旁的两人一怔,俱看向台上。
只见台上二人已缠斗在一起,但仅有剑影交错,却不见剑气。
像剑气、符箓、咒诀等,都因灵息发挥效果,因此,修仙者常在口头上将这些统称为灵术。
眼下,连漾竟没有使用灵术。
为何?
女弟子眼睛一转,便想清楚了。
她有意拔高嗓音,让周围的弟子也都听见。
“应师姐是灵脉受损,用不了灵术。但体术并未受影响,我听说她在医谷里也时常练剑,剑法也没拉下。”
她一顿,看向先前那男弟子:“如此,该不会还有人觉得小师姐胜之不武吧?”
“你!”男弟子恼羞成怒,“不就是没使用灵术,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褚师兄先前也说了,小师姐素日爱速战速决。”那女弟子又道,“可大家都能看见,现下这场比试,她使用的剑技颇多。与之配合,应师姐也多用剑法。”
这样一来,这比试的性质就变了。
与其说两人是在比试,倒不如说是在给应观镜一个展示剑法的机会。
既能让众人看见应观镜的剑术之高超,又不至于逼迫她使用灵术。
最后,女弟子抛下一句:“这算是最为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这话一出来,周围人也都面露恍然。
唯有褚岱和那男弟子,被噎得说不出话。
-
另一边的斗剑台上,应观镜以一招“落水无痕”抵住了连漾的攻击。
剑影恰似月辉,轻灵夺目,引来台下人的接连惊呼。
她甚而能听见有人道:“这应师姐竟会青月剑法?好厉害,还能与小师姐打成平手!”
“你傻了?她是青月仙君的女儿,自然会那剑法了。不过,的确厉害。”
就连一旁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也笑叹道:“观镜在医谷十几年,剑法倒未退步。连漾这丫头往常最擅灵术,如今不用灵术还能与她师姐平分秋色,实属难得。”
应观镜听见,却并未感到丝毫喜悦,神情反而更为冷凝,投向连漾的视线里也多了几分薄怒。
平手?
放屁!
这人根本就是在玩儿她。
她俩交手间,看似不相上下,但只有她清楚,她的一招一式几乎全在被连漾牵着走。
连漾是拿快影剑第一式起剑,剑快且狠,攻势凶猛,逼得她弃攻转守。
仅差这一步,她的反击节奏便被完全打乱,再之后的反击也始终慢连漾一步,出招上更是毫无选择的机会。
譬如方才,连漾使出赤焰剑法,她就只能用落水无痕化解。
她看着游刃有余,实则与提线木偶无异。
而牵着那绳索摆布木偶的,正是她眼前的连漾。
应观镜紧拧了眉,登时想起大长老去医谷接她时说过的话——
“那连漾虽行事野散些,却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只消老夫提醒几句,你日后便可随意使唤她。”
好一个随意使唤。
只怕大长老也看走了眼。
这人根本没他们想的那么好对付。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打在了剑上。
细微的声响令她猝然回神,她顶住被连漾步步紧逼的压力,急瞥向大长老。
后者心领神会,微点了下头。
见此,应观镜忽伸出左手两指压在剑锋上,借着蓄力的姿势悄探出一缕微乎其微的灵息,直冲剑尖。
这剑是大长老送给她的。
剑里铸进了用连漾的灵息凝成的灵核。
再用一点灵息相逼,就能打碎灵核。
到时候,她只要再借机自伤……
放出灵息时,应观镜不受控地轻颤了一下。
她看向连漾,原本冷寂的眼底,忽沉进了不易察觉的兴奋。
但那丝兴奋还未扩大,便被骤然压来的寒芒打断。
“铮——!”
连漾突然一改方才的打法,轻佻地挽了个剑花。
挑逗人一般随性,只是动作结束时,稳而准地打在了应观镜的剑尖上。
也恰好逼回了那一缕微弱的灵息。
连漾一翻腕,忽问:“应师姐这是想要试试灵术?”
应观镜神情一僵,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