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这些已是深夜,林堃远抓了一个酒瓶子,靠在城墙上饮着。月朗星稀,冷风簌簌,他望着黑夜里的远方,亦凝着深秋里的薄霜。
“翊麾将军,冷酒伤身,不知是否有幸能邀将军一叙,我屋里已备好宵夜。”
林堃远转头凝望,月下是姿态卓绝的新罗世子金成寅。
“世子相邀,在下不胜荣幸。”
相比林堃远的营帐,金成寅的帅帐温暖舒适许多,但和世子的身份比起来,这里的陈设又显得有些俭朴。
“走得匆忙,很多物什没有准备,不过炭火足够,请将军担待。”
“世子客气了,我是个粗人,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已是奢侈。”
“林将军说笑了,谁不知道霈泽庄如今是天下第一铸器庄,你想有什么样的生活没有啊。”金成寅给林堃远倒上一杯酒,“光看你在仁光州的小院就知道你品味不凡。”
论财富,林堃远想有温暖的营帐根本不是个难事,难却难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觉得,若蘅躺在冰凉的大海中,他何以有资格,享受温暖的人间。
林堃远苦笑:“天下第一铸器庄……我富了,天下不得安宁,若天下太平,我则清贫度日。”
金成寅觉得这话颇有意思,遂问道:“将军愿意选择哪种?”
林堃远却摇摇头:“哪一种都不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将军是世外之人,入世是迫不得已。”
“世子,世子妃来信了。”旭璘叩门,递来一封信。
“哦?熙妍的来信?”金成寅有些惊喜,他素不知她能写信,担心她有急事,所以当着林堃远的面就拆开了信封。厚厚的信封里面画了一幅又一幅的图画,有鸟儿在枝头打闹,也有小猫在门口打架,还有画府中众人的工作,她在山上打兔子……几乎每一张都标了日期,而最后一张却是一个趴在廊庑下睡着了的自画像,露了小半张脸,别的脸蛋都埋进了手臂里。
在看前面的画的时候,他一直是笑咯咯的,直到最后一张,他忽然鼻子一酸,自言自语道:“熙妍,我很想你呢。”
看画时,金成寅似乎全然忘记了林堃远的存在,直到旭璘用咳嗽提醒他,他方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把信整理好塞回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