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吧。”
里面沉默片刻,苍清浅的声音才传了出来,风愁别下意识就不想进去了,可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还没等他做好决定,就已经在结界被打开后,迈步踏入其中。
身后的少女微微眯眼,瞳孔中倒映出风愁别周身萦绕着的冷白轻烟,那些冷白轻烟一部分凝结成细小的丝线,漂浮着缠绕在手脚上方,另一部分悬落在对方头顶的位置,隐隐可见人形轮廓。
少女意味不明的“啧啧”两声,然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拿出没写完的卷子,继续刷题。
天波浩渺内。
不同于外面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隐隐能听见浪涛拍岸的声响,还有流动的风声,风愁别却觉得此时有些过于安静了,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以及衣摆晃动的摩擦声。
走过格外漫长的小道,渐渐看到了几抹道影伫立在崖边石亭内,处于主位的是再熟悉不过的玄紫道影,风愁别并未注意几位道者的神情,上前几步后,撩起衣袍,低首跪下。
“叛徒少白,见过弦首。”
话音落下,周围却是一片寂静,未出现预料之中的愤怒话语,风愁别心下疑惑,以为是玄宗等人还没彻底确定他的身份,便从腰间拿出那枚龙形玉佩,置于掌心中递出:“这是吾的玉佩,翠师兄应该认识。”
“……”
翠山行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神情却平静得让人心悸的白衣少年,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艰涩开口:“这,确实是少白的玉佩。”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风愁别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疑惑神色,这才抬头环视四周,除开背对着他,看不出是什么态度的六弦之首外,其他道子在接受到他的目光时,皆表情复杂的避开了,这让他愈发的茫然,隐隐听见了无奈轻叹。
唉,又得自己cue流程。
还没想清楚话中之意,便已经再次低下头去,口述自我罪状:“当初道魔大战失利,是我与金师兄、紫师兄通敌魔界,泄露了阵法消息所致,此乃一罪;师父之所以会陨落,是因为吾在师父他的琴上下毒,使他在观测天机时受到重创,又与金师兄联手……此乃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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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说一个罪状,风愁别便叩头一次,两次下来,额头已渗出鲜血,随即是重重的第三次:“少白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是欺师灭祖、背叛了师门的叛徒,不敢奢求师兄师姐们的原谅,此次前来,是希望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直背对着他的弦首闻言,这才转过身来,素雅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看不出真正的情绪如何,不过从左侧能微收的指尖上来看,心情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师尊所观测到的天机,是什么?”
“……天机所说,五百年后,神州将有一位魔皇降临,给人间带来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五百年后……按照时间推算,当年道魔大战到如今也差不多了,魔皇……嗯……师尊还说了其他的吗?”
“师父说,让我在关键之时一定要以天下苍生为重,还说……”风愁别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颤抖:“玄宗内部……有叛徒……”
气氛瞬间凝滞,苍沉目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没有再开口,翠山行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保持沉默。
是认错的态度还不够诚恳吗?
又是一声无奈轻叹,风愁别随即将玉佩收起,取出道琴,双手递出:“少白来此,还打算将此琴……归还玄宗。”
苍看着琴上的道印,眸色微动:“汝这是何意?”
风愁别将琴轻轻放置身前,再次低头认错:“此琴乃是师、玄宗宗主的遗物,少白既然是玄宗的叛徒,自然没资格再拿着此物,也没资格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故将此琴归还,再不入玄宗。”
这话已是在变相说自己不再是玄宗弟子,将自己钉死在了叛徒这个身份上了,因此在翠山行他们听来,跟打算以死谢罪差不多,神情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担忧。
苍弯腰将道琴抱在怀中,抬手抹去上面的禁制,目光稍稍落在身旁片刻,淡然开口:“翠山行,将戒尺拿来。”
翠山行悄悄松了口气:“是,弦首。”随后转过身,自桌上将戒尺拿了过来。
苍将道琴放在身旁,接过戒尺,伫立在白衣少年身前,沉声质问:“道子少白,你勾结魔人、背叛师门,你可知罪?”
风愁别忽然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微微闭眼:“少白知罪。”
“啪——”
戒尺重重落于背上,虽然隔着衣服,但疼痛没有丝毫的减少,风愁别肩膀微颤,没有任何躲避的打算。
“道子少白,你害得玄宗数千门人无辜丧命,你可知罪?”
数千……门人?!
风愁别听到这个数字,不禁恍惚了下:“少白……知罪。”
“啪——”
戒尺再次落下,白衣隐有血色浮现,风愁别忍不住闷哼一声。
“道子少白,你害得前来相助的万圣岩僧者无一幸存,你可知罪?”
“……少白知罪。”竟然有这么多人,因吾而死吗……
风愁别神情愈发恍惚,心口传来剧烈的刺痛,沉重的负罪感令他几乎喘不上气来,身体开始颤抖。
“啪——”
“道子少白,你忘恩弑师,你可知罪。”
“少白知罪。”
“啪——”
“是谁带你入门?”
“是师父。”
“啪——”
“是谁教你武艺?”
“是……师父。”
“啪——”
“是谁在你重伤之际将你救回?!”
“……是……师父……”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