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冬来,又到一年轮换时。
南安公主与高洛灵住了五日就踏上返程,对于亲人的到来与离别,朝颜早已学会用平常心对待。
熙熙往往,各人自有归处。
冬日天冷,院前的小溪结了层厚厚的冰,每当缸中水快要见底时,絮絮便会叉着腰站在院中大喊:
“怀什,快去打些冰来。”
朝颜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怀什的另一个身份,有时看着赫赫有名的疾风堂主窝在她的小院中,每日被她们使唤做各种杂事,朝颜心里也会莫名产生愧疚。
她不止一次对怀什说:“你想走随时可以走,我不会强留你。”
怀什要么委屈巴巴地答:“我的大仇已报,还能去哪。”
要么拽着朝颜的衣袖‘摇尾乞怜’,“颜颜在哪,我在哪。”
朝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对怀什说:“我与昙曜已私下拜堂成亲,怀什,你可懂我的意思?”
怀什直愣愣地盯着朝颜,讪笑着答道:
“昙秃驴去庄子找你时,我就知道了。可我不在乎,只要我能留在你身边,日日看见你,我不在乎你与昙秃驴有什么。”
“只要你不提,我不提,只要他不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可以当做这里是我与你的家,只有我和你。”
“可是怀什,我与昙曜已是一体,就算我愿意,他未必...”朝颜的话被怀什打断,他又说:
“昙秃驴并无不愿。他走前对我说,他身在五百里外的武州,你又一人住在这山林中,他难免不放心。所以,他容许我待在你身边护着你,不让卢统接近你。”
朝颜听完有些咋舌,很难相信昙曜竟会对怀什说这些,事后她写信问昙曜此事可当真,昙曜回信
确有此事,三年为期。
贫僧信吾妻不会移情,亦信怀什不会越矩。
信的末尾还写着一段小字:若是吾妻当真耐不住漫漫长夜,贫僧亦可当做不知晓。
这话气得朝颜连夜写了十张信纸将昙曜从头到尾骂了个遍,末尾还画了个怒摔信封的小人儿来表示她的暴怒。
这日午后,怀什抱着两个地瓜走进朝颜的茶室。
看到朝颜正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他坐到正中的铜炉旁边,拿起铁铲翻动里面的木炭,让炉子中的火烧得更旺一些。
他起身又从身后取来一张铁网和一尊开口陶壶,在地瓜表面涂上蜂蜜,在陶壶中加入茶叶和羊奶,分别放置于铁网两侧。
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条毛毯走到朝颜身边,就地躺在竹榻上。
“凉州传来消息:法进当众割肉,逼沮渠安周放粮救灾。”
朝颜手中的笔停顿下来,泛黄的宣纸上落下几个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