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拗不过怀什,朝颜只好带着浓重的怨气,举着一碗鸡汤与另外三人碰碗。
时至打更的更夫第三次路过,争流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放开怀什。不知道实情的人,当真要被他这副可怜的模样给糊弄过去,痛斥百舸对他的种种劣迹。
可在朝颜看来,分明是百舸在处处容忍他,许他一次又一次地触犯自己的底线。
“天色已晚,不如你今日睡楼上,我们三人住楼下。”
百舸顶着一张关公脸对朝颜说,但好在他只是喝酒上脸,并未多喝,意识还算清醒。
朝颜看了眼趴在桌上说胡话的争流,笑着婉拒:
“楼上毕竟是你们的住所,我不便打扰。可有干净的被褥?我住楼下即可。”
百舸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也好,楼下的木榻,我每日都会打理。若是不便,将两张书案拼接在一起也可。”
“嗯。”
“那我先扶他上楼。”
“好,怀什交给我吧。”
微弱的月光穿过重重叠叠的云层,投进窗前的木榻。昏黄的烛火映射在少年深邃的五官,他年少时的稚气终被岁月带走,随之而去的,还有初见时的阴戾。
朝颜将擦拭过的帕子丢回到盆中,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怀什白皙的侧脸。
“还说护送我回去,自己喝成这样。”
不想怀什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一把握住她的手,扣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
“颜颜~”
朝颜的头顶上方响起怀什嘶哑的声音,低沉如斯,满是哀伤。
“不要嫁给卢统,也不要嫁给昙秃驴,他们都配不上你。”
“我带你走,我们离开京师好吗?我能养得起你和孩子。”
朝颜有些哭笑不得,都怪争流,没事瞎开什么玩笑,搞得这家伙连喝醉了都惦记着这事。
“没有孩子,你喝多了。”
“颜颜~我知道你不想嫁给卢统,我带你走。”
朝颜暗叹一口气,挣扎着支起上半身与怀什四目相对,她的右手轻轻捏住怀什的下巴,拇指指腹缓缓滑过他的薄唇。
“如果,我让你在我与我的兄长间做出选择,你选谁?”
“你,我永远坚定不移地选择你。”
少年答得干脆,对于选择朝颜这件事,他从未犹豫过。不只是现在未来,曾经,他也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她。
“那你告诉我,你们在密谋什么?”
“密谋…密谋不让你受伤,让你有逃离的机会。”
“那你们想怎么做?”
榻边的烛火闪烁了一下,巫女的法术在这时失了效,少年的意识回归。他舔着自己柔软的嘴唇,眸中的情意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