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庐阳寺,薄雾尚未消散,一阵阵厚重的撞钟声穿雾而来。
卢老夫人的脚步并不算快,甚至有点慢。但无论是朝颜,还是她身旁的老仆人,都能从她的脚步里感受到她的心急。
她似乎是急着去见什么人。
其实朝颜不用想也知道。
能让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不辞辛苦地亲自来上香,除了见他,还能是什么原因。
高耸在上的大殿传来神圣的梵音,虔诚的信众在上完香后,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地迈上台阶。
朝颜举起三根香,朝四方诸神拜了拜,搀扶着卢老夫人走向大殿。
殿前已围了不少信众,或盘腿坐,或跪拜,或站立双掌合十,空气中飘散着他们最朴素的祷告。
朝颜望向在佛像前敲击大罄的人,还好,不是他。可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人拍了一下。
“颜颜,曜师可是第一排正中的那一个?”
她跟随卢老夫人的指引看过去,尚未等她看清,殿内便传来一阵骚动,僧人们集体站起身,开始绕佛像祈福。
也就在这时,她看清了那张侧脸。
“是他,颜颜,是他。”
卢老夫人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不顾几人的搀扶就要往殿门口冲。朝颜连忙从袖中拿出面纱戴上,也跟了上去。
“老夫人,您再等等,他们的早修应是快结束了。”朝颜小声劝慰。
卢老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视线牢牢锁住那抹褐色身影。
人潮的涌动越来越近,僧人的吟唱如在耳边。
她注意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她固执地低下头,默数着经过她前方的足迹,直到最后一个离去,她才再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他的背影。
一旁的卢老夫人早已泣不成声,这一刻,她才真实体会到——她的孙儿,确实是个出家人。
“老夫人,我们去前面坐坐吧?您身子刚好,不宜久站。”
朝颜与老仆人一人搀扶着卢老夫人的一边,将她扶到大殿前的石凳。匍一坐下,卢老夫人就拍着大腿,痛骂道:
“作孽哟,真是作孽哟!那个老东西作孽哟!”
老仆人为难地看了朝颜一眼,小声提醒卢老夫人莫要说胡话。
卢老夫人哪管那些,带着哭腔对老仆人说:
“有什么说不得的,那老东西害得我的砀儿身死,曜儿出家,好好的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我不去把他挖出来鞭尸都是好的。”
朝颜整个人石化在卢老夫人身旁,她一直以为卢老夫人应是相夫教子、温婉有加的女子,如今看来,年轻时说不定也是匹难驯的烈马。
“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