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玖儿心里吁了口气,那便是没猜错了。她向御史千金深深地行礼福身,道:“玖儿夫子欧阳斋是安大人旧友,当年旧东家戚五姨奶奶一案,有幸得大人纡尊垂询才能翻案,脱身囹圄洗刷了冤屈。”
在旁的石头一听,这还得了!一屈膝便安锦蝶前面扑通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干、干什么!”安锦蝶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礼一吓,侧让过身子不敢受。这人怎么一言不合便跪磕。
每每想起戚宅旧事,忠厚的石头便不由得哽了声音红了眼。“旧主曾蒙安大人大恩,石头心里一直感激不尽,却是蝼蚁小民哪里见得大人真身。今日有幸遇到小姐,石头便在这里磕拜谢过了。”
语罢,便要去解安锦蝶手脚上绑紧的麻绳。
“小姐遭罪了。”卢玖儿见她手腕被勒多时,已是有圈深深的红紫痕印,便轻柔地替她按摩舒缓一下,以便血气恢复通畅。
安锦蝶被他们先兵后礼给弄蒙了。
这帮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哪。不过,不管了,先离开这里到了安全地方再说。
“那我回去了。”等找到自家侍卫后就派人围了这里,届时再来好好聊聊。
蔡志北站了起来,孤身伫立在小庭院的一方天地间,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悲壮之势。
“我不允准。”他冷硬如冰地开口,倔强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什么情,但一码归一码。”他等了这么久的机会,终于才看到一丝能搬倒那帮污石秽砖的机会,怎么说也不肯轻易放手的。
“你……”安锦蝶气结,恼红了粉脸。
石头张开铁臂挡在御史千金前头,劝道:“大北,姑娘总说方法比问题要多。咱们慢慢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从长计议?他们每天在外头拐掳了多少孩童少女,你们知道吗?每天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在贼窟里叫天不应生不如死,你们知道吗?”蔡志北低吼,宛如受伤的野兽红了眼,“你们不知道!你们只知道自己得救了,却根本无心理会那些在火坑里挣扎痛苦的人,更选择无视走在街头上还在童真欢笑却早已被恶人盯上的稚子!有多少人因此而沦落、有多少人陷入无尽的痛苦、又有多少人在绝望中死去!你们哪里会知道!?”
声音越到后面,越是竭力嘶哑。
卢玖儿听得心头一颤,敏感地察觉到他那满溢的悲伤与愤懑。
她上前几步,凝视着他,低声试探地问道:“大北,是不是你姐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记得,那天初见的下昼,他便有提及过,他们的大姐就在第一天踏进省府城,便被拐骗入了青楼妓宅的。难道说——
“死了!她已经死了!终于被折腾死了!”蔡志北像是用尽全身气力在嘶吼,到最后,两行清泪忍不住自红了的眼眶溢出,便像是开启了关着的一扇门,他放声大哭,倏地坐到地上,头枕埋到手臂里,径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隐忍了很久、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