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乡长还没说,贺红梅的爸妈就说,这样好这样好,重庆过年,也很热闹的。
牛乡长说,好是好,就是你们那小舅舅,还要让他守着你们那房子的。
“舅妈,前面叔叔说的好,这房子,住都不准备去住了,玻璃砸了就让他砸了,不用管他。”张晨说。
牛乡长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她说:“那可是新房子。”
“不管是新房子,还是旧房子,只要没人住,就是空房子,不要管他。”张晨说。
小昭在桌下,用膝盖撞了一下他的膝盖,张晨明白了,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没心没肺,不仅仅是舅妈舍不得,恐怕小昭的父母,更舍不得,那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在新的家没有确定,甚至在心没有在新的地方落定以前,那地方就是他们唯一的家。
一个人可以住过很多的地方,但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唯一的家,这是经过下意识的不经意的比较,自然而然产生的心理坐标。
在永城,张晨哪怕一直都住在剧团,但他不会把剧团的那个房子,认为是自己的家,只有家里的那个小房间,他才会认为是自己的家。
而等到自己和小昭结婚,有了张向北,那里就退居为父母的家,他们哪怕是租住在房东大哥家里,从心里面,也一样会认定,那才是自己的家,一个人说回家,另外一个,不会误以为是回父母的家,知道就是回那里。
要说回永城,对方才知道,那是准备回父母家去了。
对于小昭父母这一辈来说,就更是这样,家再破再烂,那也是他们像燕子一样,一点点地衔来泥,衔来草,筑起来的,那是他们尽了他们自己最大的可能,给儿女创造的一个窝,家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有他们的心血,哪里是你轻飘飘的一句不要管他,就可以不用管他的。
贺爸爸说不用管他,那是因为他们的心在重庆已经定了,他们心里的家,和重庆的这幢别墅已经合二为一,所以他才可以,也有资格说出不管他那样的话,你算老几,你以为有钱就可以取缔一切吗?
张晨伸手在桌下,握了握小昭的手,这是表示歉意,小昭摇了一下,意思是没有关系。
“大伯呢,让大伯帮助看一下可以吗?”小昭问。
是啊,张晨心想,怎么忘了,就在他们村里,还有小昭她大伯和二伯呢?
张晨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好像在很多的地方,不管是农村也好,城里也好,都是女方的娘家人,感觉比自己的叔伯还亲的。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兄弟之间,总是会因为什么结婚的时候,父母对这个支持多一点,还是对那个支持多一点,儿子们心里有想法,接下来还会有分家的问题,分家产的问题,父母赡养的问题,总是有很多的问题,会让兄弟之间产生这样那样的矛盾。
而在日常的现实里,大家总是认定,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给这个家拿回一份礼金,你和这个家的关系,基本就结束了,分家产轮不到你,那些嫁出去还要回来分家产的,在农村是很少的,在城里,也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分家产轮不到,赡养父母,自然也轮不到你,你和兄弟的利害冲突就没有了,完全可以凭你自己的好恶,决定和哪个兄弟更近一点,很多时候,兄弟阋墙,打得头破血流,姐妹反倒变成了和事佬。
而对小孩来说,就更是,母亲那方的舅舅阿姨,和你这个家,更是一点利害冲突都没有,但从关系上来说,他们和你父系这边的亲戚,是一样的,有亲戚之名,又没有利害冲突,双方当然走得近。
而在很多的风俗中,又更是给了“娘舅”至高的地位,是超过叔伯的,那也是认定,娘舅因为没有利害冲突,更能一碗水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