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了两三分钟,前面和周若怡聊着天的那位厨师抬起头来,朝人群后面张望,周若怡看到了,赶紧挥了挥手,然后走到了明档的侧口,接过一个圆铝盆,这个铝盆,就是前面放在两个墩头中间的。
周若怡端着满满的一盆猪杂回来,领着张向北去排队过磅。
周若怡双手没空,她用下巴朝圆盆里点着,点得含糊不清的,她说,这是猪腰,这是猪肝,这是金钱,这是天梯,这是粉肠,这是大肠,这是肠头,这是生肠……
“生肠又是什么鬼?”张向北问。
作为一个杭城土著,张向北几乎没有吃过生肠,他外婆和奶奶去菜市场,会买大肠,整副的大肠连着猪肠头,大肠是在盘在猪肚子里的,肠头是连着猪肛门的部分,有时候肠头,还有一撮的毛,那里就是屁眼,要用剪刀剪掉,张向北对猪肠的认识,基本就是这样。
她们连小肠都很少买,杭城人不吃小肠,小肠都被做成肠衣,去灌香肠了。
张向北前面已经问过周若怡,知道粉肠是猪的十二指肠,小肠连着猪肚的那一部分,至于生肠,周若怡和张向北说:
“这个,你们公猪没有,只有母猪才有。”
张向北反击回去,继续问:“这是你们母猪的哪个部分?”
周若怡白了他一眼,说:“输卵管。”
张向北一阵的反胃,这特么的,小时候听说是人的胎盘大补,很有营养,他奶奶托了熟人,从医院的妇产科搞到了一个胎盘,炖好了要张向北和向南吃,张向北和向南说什么也不肯吃,张晨和小昭也不吃,最后没办法,是两个垦荒战士吃了。
没想到今天又进一步,要来吃猪的输卵管了。
周若怡伸头看着张向北手里的铝盆,她看到了里面的仔排、面肉和猪颈肉,面肉就是猪脸上的肉,也就是猪头肉,但在这里,没人叫猪头肉,煮熟了才是猪头肉,周若怡和张向北说,生的都叫面肉,而猪颈肉,按字面的意思就知道,是猪脖子里的肉。
猪颈肉是猪前蹄和猪头连接的部位,是杀猪时的刀口部位,这地方浸透了猪血,肉色发红,肉质绵老,肥瘦不分,猪颈肉也叫槽头肉,在杭城人眼里,槽头肉是最差的肉,卖的也最便宜,但广东人对猪颈肉情有独钟,他们拿去做叉烧,做碳烤猪颈肉,要的就是肥瘦不分。
过磅的过程,也是点菜的过程,负责过磅的是这个店的老板娘,一边过磅,一边就和食客们商量着,把菜单确定下来,双方用的都是广东话,要是不会说广东话,甚至对食材不了解的,那就费劲了,好在这对周若怡来说,不在话下。
轮到了周若怡和张向北,周若怡把手里的铝盆递了过去,老板娘看了看,说了一句,抢得还很全,周若怡笑笑说,手快没有办法。
老板娘和周若怡两个嘁嘁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张向北一句也听不懂,幸好周若怡不停地给他翻译,或者来一个画外音。
她们很快就确定了,粥要两份,一份猪肝生滚粥,一份猪杂生滚粥,周若怡点菜的同时,还有余暇和张向北解释,猪肝要是和其他猪杂在一起,就不好吃了。
猪颈肉做肠粉,猪面肉炒米粉,排骨豉汁蒸,猪腰子煲汤,老板娘问,要不要放鸡子?周若怡说要,老板娘拿着一个塑料小篮子,朝身边的桶里伸手一捞,捞出了三分之一篮白乎乎的,像小枣子一样的东西,周若怡和张向北说,这是鸡的**,鸡子就是鸡**。
她说着**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排着队的其他人听着,也不以为意,看样子所有的生殖器,在这里都可以大声说出来,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