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其实是那个老板,大概已经知道点什么东西,特意起了个大早卖楼花,所有的楼花,卖到早上八点多钟,就全部卖光光,人家拿着钱都撤走了。
“这些抢了楼花的人,想着等到九、十点钟,人多起来的时候就可以卖了赚钱,哪里知道,人就没有了,突然就一个人都没有了,跑到其他地方看看,所有的项目,都是卖楼花的人,没有人买楼花了,那个老板,一看这样子,就想把手上楼花卖掉。
“开始是原价,没有人要,谁要啊,后来打八折,还是没人要,打五折,没人要,最后打一折都没有人要,他就蹲在那里,呜呜地哭,我和建强过去的时候,看到他,他呜呜地哭着和我们说,他连下午买菜的钱都没有了。
“但是,谁管他啊,到处都是这样的人,我们也是这样的人,我们手里还拿着十四个楼花,想等着价格再涨高点的时候去卖掉,结果,也都砸在了手里,真是叫天天不应,看着他哭,我们也想哭,不不,我那个时候已经哭了。
“这个老板,到了晚上,连摊子都被来要债的那些烂仔砸掉,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我们后来住到义林家去后,也没有再见过他,他原来的那个地方,是另外一个从湖南来的人在那里摆摊,这个家伙,原来是要在华银大厦边上,盖三十八层的房子的,去摆大排档了。
“那个时候,海城真的真的就是死了,整个死了,整个海南岛都死了,做什么都没有生意,有钱的都逃回大陆了,留在海城的,都是没钱的,回不去的,都是穷光蛋,还有什么生意可以做?我们也没有钱,建强找不到事做,我也……”
佳佳说到这里,看了看张晨和张向北,脸微微一红,她接着说:
“我也没有生意,这边没有生意,口袋里的那一点点钱,还在一天天少去,总要吃饭,总要交房租嘛,到了后来,我们在海城,真的活不下去了,再待在海城,我们大概要死在海城了,口袋里的钱算了又算,我们除了回去的路费,路上恐怕都要饿着肚子。
“老家那边,还有那么多的人,钱交给我们,也打了水漂,我们明知道回去也没有好日子过,但不回去,真的走投无路了,你想想,还赖在海城,我们又没有什么文化和其他的本事,建强能去找的,只有那种苦力。
“可那个时候,海城所有的工地都停工了,南大桥下面,公园里,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打工人,哪里还抢得到工作,回去日子不好过,但总归是还有一个地方,再破再烂,那里也总算还有个家,晚上有个住的地方,那个时候,就想,不管了,先回去再说。
“也不可以去其他的城市,到了其他的城市,又不是说有工作有事情在等着你,你去了就可以做的,总要熟悉一两个月,才可能找到事做,对吧?但这一两个月,我们拿什么付房租,拿什么吃饭?不管了,只有先回家再说。
“我和建强都商量好了,回到家里,就和那些老板一样,人家要骂,就由他骂,人家要打,就由他打,总不能把我们杀了吧,真的,我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决定了要回老家去,那天,我们背着包袱,准备好去秀英码头,我想起来了,我和建强说,我们今天走了,以后还会不会来海南都不知道,我们来海南这么久,唯一还能够说说话,还在海南的就只有义林妈了,我想去和义林妈告别一下,和她说一声。
“建强说好,我们两个,就从龙舌坡,背着行李走到了滨涯村,连三块钱的蓬蓬车都舍不得坐,我们就这样走到了滨涯村,到了义林家,义林去上学了,他妈妈不在,院门锁着,我们就坐在院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