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等人一直留在这家毫不起眼的小店听姓周的半真半假吹嘘,简简单单一顿午饭,竟是坐到了未时。
巧了,正是他的舅母从学堂回大司马府的时候。
不过他无意去拦路,更不敢莽撞打扰,反正迟早有见到舅母的一日。
屋外风沙渐大,冬日的枯草都被吹旋至半空,砂砾打在屋舍上的声音淅淅沥沥竟如同细雨,无数行色匆匆的人已相继开始找地方躲避。
小店东家是个颇有些岁数的老人,他热心叮嘱凌央,让他们早些回客栈。看这架势,这场风沙少说要持续一个时辰,届时遮光避日、昏天黑地,甚至形似鬼神哭嚎之音,他们不老老实实回屋掩好门窗待着就有罪受了。
凌央起身告辞,顺便大方出手替姓周的买下这单,算是报了他口述云中风物习俗和各类大小轶闻的好意。
刚踏出店门,细细的沙粒就随风扑面而来,若不是凌央提前把嘴闭紧,指不定就吃进一嘴的沙。
……
霍晚绛和小樱离开学堂时不过是起的微风。
她边戴上幂篱,边信心满满对小樱说道:“昨夜我夜观天象,今早出门又验证了一番,万里晴空,难得的好天气,我保证云中城今天不会起沙暴的。”
小樱咽了咽口水:“真的吗夫人?去年有一次您就猜错了,奴婢跟着您吹了满身的沙,回府时差点被守卫认不出……而且您看,起风了。”
霍晚绛其实心里没什么底,她本来就不是本地人,对云中的熟知程度哪能比得上土生土长的老人们?可即使是老人们,也拿云中城这个天没辙,没有一个人摸得透老天的脾气。
但她不能在小樱面前失了面子。
她抬手,帮小樱扶了把幂篱:“傻孩子,你就放心吧。若我赌输了,回府我就做荔枝甜酿给你们吃。”
可霍晚绛和小樱甚至刚穿过长街迈进城东界,风沙就如野兽肆虐起来。
小樱的声音在幂篱后欲哭无泪:“夫人,您又猜错了……”
去年那回她可是洗了整整三次澡才给自己洗干净的。
风沙过于凶悍,即使有幂篱遮挡了部分,霍晚绛说话都成困难,甚至不敢大口吸气。她无比歉疚:“对不起啊小樱,我保证明日起不论什么天,出门一定带你乘马车。”
话音刚落,她头上幂篱就被大风吹上了天。
霍晚绛下意识惊叫了一声。
可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自顾不暇了,又有谁会抬一下眼帮她呢?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那顶幂篱挂在了树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