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某些人自然是有黑钱需要洗白的家伙。伴随着经济暴涨,尤其是刘盈创造的各项暴利产业以及普发福利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就是腐败问题。在最上层刘盈自然有筛选和内控机制可以建立,然而主计机制所能管理的,或者说能看见的也只是账目本身,货清簿钱清簿充其量只能保证大体上的账目对得上。大小斗的漏洞好卡,标准量器用青铜铸造加盖戳记编号之类,将造假成本拉高到基层无法负担就行,一斗掺半升麸皮这样的玩法到了基层你也管不了。
刘盈也不可能搞监管机构下移,绣衣使者是中央监察,如果放到地方上,结果无非两样,要么是如明时地方锦衣卫那样与地方勾结沆瀣一气合作分肥,要么就是汉朝自己的老路子,监管机构主官化,刺史变成太守的上司。
邮驿制度的优化,封漆印鉴等技术的进步看似已经满足了清朝密折制度建立的前提,但刘盈觉得还是算了吧,密折最后揪出甘肃窝案靠的也是外地人阿桂遇雨行军不畅误了军期。再说满清有满汉大臣,你汉朝全是同气连枝的武勋一脉,与其把上下相疑这种事挑明,还不如相信萧何能把上下关系处理好,才开国也不至于内部控制体系一团乱糟。
但不好管不意味着不去管,刑部接管了廷尉之后,建立起与户部联系的罚没收入管理机制,刘盈这才搞明白看起来这玩意是黄金泡沫,实际上还合并了比特币泡沫,依靠洗黑钱的功能撑住基本的交易职能,市面上的黄金被贪污之后又窖藏起来进一步完成了收缩。一般的抄家玩法还真不是很好处理谁知道埋在哪个坑里的财物。
暗格密室之类,两斧子也就清理干净了,但那也是浮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取出来用的,真正的核心财产不是埋在墓里就是地下。泳池藏金是真不如洛阳铲下去个五六米,丢下储罐,再分层把土层和草木盖上的,虽然应对现代的红外土壤检测手段还是会露出马脚,但往前数个十几二十年那还真是从本人下手之外并没有什么好路子,更不用说这是两千多年以前了。
刘盈的大记忆恢复术功底比较好,反关节绑缚,疲劳战术,幽闭战术,电椅一套套下来,又比较重视深挖案情,由此及彼,这才能让抱有死志的贪官都张嘴说话。
其实很多时候贪官的技巧和后世也差不了多少,无非后世有个“外国”能切断关系。至于汉朝嘛,技巧更粗糙些,隔离做得好,外室是很难被牵连到抄家之中来的,更有甚者玩得更绝,直接让自己的亲信和情妇结成婚姻关系,法律上脱离联系。藏金的理由也很简单,没有人是完全可靠的,一个妇人带着孩子,还是不能公诸于世的身份,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孩子丢了焕发第二春去了。只能做出隔离,延续着贪官的子嗣,就有人定期打钱分担生活压力。什么时候孩子没了,那钱也就没了。
通过利益输送关系构建关系网这样的玩法让刘盈直呼既视感太足。从公账上贪污那是太过浅显的技巧,之前查办的一个厂里的案子,隔离墙足足有三层之多。贪官A和商人B之间的利益输送是无法隐藏的,然而B和商人C之间的账目就正常多了,交易价格只是略高于市场均值,在这里对C的利益集中在项目本身的撮合和用工量的虚报之上,当你以为C会负责抚养A的后代那又错了,C只是一个顶缸的,真正的D实际上是C手底下的包工头,甚至于可以算是个黑中介,负责劳务外包的,而这个人实际上才是A早年手底下的亲信老兵。
如果不是把A本人打通,C只会以为自己接到项目来源于主动提供的回扣,而B对于撮合交易之后的事一概不知,只以为那是在带着A的亲戚发财,进一步加深关系。
而汉朝的顶级勋贵们,作为天然的黄金多头,某种意义上正是他们的需求才完成了洗钱的最后闭环。汉朝的法律有多讲道理实在是不该有过高的估计,一般商人,即便是跨州连郡的豪商,也未必敢出售和兑付大额来历不明的金银,不管是贪腐案还是盗窃案,但凡牵涉其中是免不了进一趟牢里过堂的,销赃的罪名既然在九章律里写着,用不用如何用那还不是堂上的大人一句话的事。
不过皂隶们再狂妄,那也就是对着早已被汉朝打入政治另册的前六国贵族狂一狂了,对着地方上的勋贵奴仆,就连牵扯也不敢牵扯半分的。这黑市洗白的关键一步,也是窖藏黄金能兑换出大笔钱财的关键,就落在勋贵们头上,而靠着里外倒卖的勋贵,作为黄金多头的原因也很简单,惯例上,洗钱费用是按照比例抽水而不是定额抽水,一两黄金能换取的铜钱越多,这样的黑市赚取的利润也就越高。
刘盈只能直呼太典了,颇有比特币交易所抬轿子赚取高额佣金的风范,可是区块链货币天然通缩,黄金这玩意盛世通缩那是一种误解啊。自夏商周三代以来,可能确实有伴随着生产增长,黄金以其较为固定的新增开采量和厚葬传统导致消耗量居高不下,单位黄金币值不断上涨的潮流。而乱世伴随着生产力下跌和开采坟墓盗卖陪葬品蔚然成风等问题,黄金价值和铜钱价值是同样趋势下跌的,可能明面上金钱比不算太难看,但以真正的硬通货粮食计价,囤积黄金和持有大量铜钱都是亏本的。照理来说刘盈该嘉奖这些多头才是,毕竟他们非常看好汉朝的未来发展,这才会投资黄金嘛。
可惜刘盈知道一段历史的岔路,西欧的价格革命,也知道这世上许多黄金富矿的产地,并因此而将汉朝的历史导向了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