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洛走出门,站在没脚的大雪里大笑,"凉快!真凉快!"

太监们面面相觑,纷纷围了过去。

朱翊钧正在乾清宫中烤火,突有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过来,急吼吼道:"皇爷,不好了,不好了……"

朱翊钧正为着辽东战事忧心,己是惊弓之鸟,忙问:"又是怎么啦?"

小太监张口结舌,"皇爷…不好了,皇爷……不好了……"

朱翊钧跳着脚骂,"废物点心,连句话也说不清楚,拉出去打死!到底什么事不好了?快说!"

小太监终于憋出一句话,"太子疯了!"

好好的,怎么疯了?朱翊钧亦是大惊失色,撑着华盖,顶着大雪去看,走到思善门,只见几十个太监站在雪地里,围成一个圈。

"皇爷到!"随着一声高呼,太监们散开了。

朱翊钧看见朱常洛披头散发坐雪地里,紧紧抱着由校的腿,仰着头,口中叫着:

"好侄儿,求你跟爷爷说说,别打四叔了!疼!"

一旁站着由检,拽住他衣服嘤嘤哭泣,"爹,你怎么啦?怎么啦?"

朱翊钧如堕云雾之中。

"快,传方先生来!"

方从哲匆匆赶来,看到此景也是一惊。

常洛突然松开朱由检,朝着方从哲走过来,"嘻嘻嘻,方先生,别来无恙乎?道衍老和尚说你是天下读书种子,要我留你一条性命。"

方从哲吓得连连后退。

常洛以手抱胸,傲然说道:"我朱家谁当皇帝关你屁事?乖乖写封诏书,封你个大学士当当,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是不听话,哼……"

方从哲吓得面如猪肝,口中叫道:"殿下说的什么?臣一句也听不懂,死罪!死罪!"

常洛叉着腰,仰面向天哈哈大笑:

"我,燕王朱棣,孝慈高皇后嫡子也,奉天靖难,诛杀奸臣齐泰、黄子澄!"

"杀杀杀!"

又在雪地里手舞足蹈。

方从哲走到华盖前禀报道:“陛下,太子这像是得了离魂症,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恢复神智,还是赶紧召太医诊治吧。”

朱翊钧闻言大怒:“好好的怎会得此怪病!"

这时候,常洛像是刚刚发现了华盖下的朱翊钧,叉着腰骂道:

"龟孙子,见了老祖宗,还不赶紧叩拜?看你吃得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主。"

朱翊钧大庭广众之下挨了儿子的骂,震惊之余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常洛连珠炮问:"身为一国之君,为什么三十年不上朝,天天躲在后宫里花天酒地?不知道废长立幼是取乱之道吗?为什么宠幸小的不待见大的,是吃饱了撑的慌吗?"

朱翊钧一向唯我独尊,被这一通劈刀盖脸的臭骂骂晕了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常洛喝问:"你……你……你这个逆子,究竟是真疯了,还是在装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