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生平极为自负,炫耀道:

"这算什么,朕六岁读书,过目不忘,出口成诵,父皇听了,欢喜得不得了。

朕十岁登了大宝,张居正命人制了一幅天下山川图,长九尺,宽六尺,用蝇头小楷书各省督、抚、三司、府、县职官姓名、籍贯、履历于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面大墙。

朕不到两天功夫,即烂熟于心,随口成颂。张居正、张四惟、王家屏,谁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是朕夸口,朕若是下场子科考,定是头名状元,甩榜眼、探花十八条大街。朕写的字,直追颜柳。

张居正那厮嫌朕醉心其中,说什么圣君以治理天下为己任,不必留意刀笔小技。哼,分明是眼红嫉妒,着实可恶!"

朱翊钧的确没吹牛。

他的智商之高,非常人所能企及,早期确实很是勤勉,干了不少实事。

后来祖传的懒病、色病、贪病一齐犯了,干了很多天怒人怨的坏事。

但他毕竟平定了宁夏之乱、播州之乱、朝鲜之乱,也不能说一事无成。

常洛打心眼里厌恶朱翊钧,却没料到这个老毕登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当下就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朱翊钧眉飞色舞说了一大篇,突然面色一沉,"朕倦了,你回去吧。"

常洛不敢多话,赶忙叩头告退。

朱翊钧又说道:"回去再仔细想想老祖宗说了些什么,明天再禀来。"

常洛毕恭毕敬应了声是,躬身退出宫殿。

他回头望了一眼宫殿,长长舒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

“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方从哲这个老狐狸,还真会说话办事。老祖宗显圣……嘿嘿,这可是个好借口。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就可以推到老祖宗身上。”

他边走边想,渐渐远去。

乾清宫内,朱翊钧靠在龙椅上,眼神复杂地望着常洛离去的方向,假寤了半刻钟功夫,立即宣诏方从哲。

方从哲忙来朝见。

朱翊钧道:"即刻八百里加急传旨辽东,杨镐军事布置暂时中止,辽东各部人马原地待命,不得擅自行动。"

"遵旨。"

"还有,即刻召熊廷弼进京。赶紧去办。"

短短十几天功夫,发生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一切来的都是这么猝不及防,大军云集,粮草齐备,大战一触即发,却突然叫停。

方从哲满腹狐疑,快步走出乾清门,向着文渊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