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队伍终于全部越过五岭,进入宽阔的平原地带。

熊廷弼命令全军急行军,三月二日中午时分,先头部队抵达了浑河北岸。

杜松认为兵贵神速,应在建州军赶来之前立即渡河,抢占对岸萨尔浒山高地。

刘铤则认为,大军长途跋涉,宜暂作休整,况且河流湍急,河上桥梁己被建州军拆毁,辎重火炮无法运过去,应该先搭桥。

熊廷弼看着眼前的士兵,个个面有菜色,瘦弱不堪,年龄上至五六十岁,下至十四五岁,二三十岁的精壮兵丁不足三成。

这样的兵,比十年前更不堪了,却是朝廷能派出的最好的兵了,他们真的能顶住女真八旗兵狂砍猛杀吗?

杜松气乎乎地说道:"五万多人屯积在河岸而不渡,生火做饭的时候炊烟滚滚,必然引来大批敌军,到那时万箭齐发,再想过河就难了。

不如我率五千精锐为先锋,先期渡河,抢占萨尔浒山,即使建州军来了,我也能掩护大部队渡河。"

刘铤沉思片刻,说道:"也好!只是萨尔浒山口形似口袋,我怀疑老奴在山口两侧布有伏兵,万一中了埋伏,如何是好?"

杜松道:"大将军与我只隔了一条河,就算我落入包围之中,也能迅速渡河救我。再说我有五千人,岂能被他一口吃掉?"

熊廷弼道:"老奴狡猾,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依我之见,还是先搭桥再过河才更稳妥。"

杜松不服气地说道:"打仗总免不了弄险,事事都求四平八稳,那还打什么仗?"

刘铤也有些犹豫起来,欲听从杜松的。

熊廷弼思虑再三,说道:"善战者必先立于不败之地,对岸地形复杂,敌情又不明朗,不能拿将士性命冒险!"

杜松脸涨得通红,嚷道:"你们官大,听你们的好了!"

说罢,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高高翘着二郎腿,从怀中摸出一只烧鸡,一壶烧酒,恨恨地吃,大口大口地灌。

努尔哈赤在辽东摸爬滚打几十年,摸清了明军的底细。

八旗兵不和明军当面互砍,每次都是冲到10丈远的地方,然后开弓放箭。

明军武备松弛,三十年来没有丝毫长进,弓箭远不如八旗。明军火器营虽有火铳,射程却不足,而且不能连发。在与八旗兵弓弩营对抗中并无优势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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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以步兵车营为主力,面对八旗重甲骑兵,在机动性和杀伤力上,毫无疑问处于绝对的下风。

不光是武器和战术配合,八旗兵的头盔、铠甲的坚固程度,以及单兵素质,都远胜于明朝边军。

明军与八旗兵野战,即使以多打少,取胜的机率也是微乎其微。

辽东总兵张承胤带领一万明军救援抚顺,却被迎面而来的二千余名八旗兵打得全军覆没,即是明证。

要打造一支强悍的军队,少则三至五年,多则八至十年。

在此之前,应尽量避免与八旗兵野战。

知耻而后勇,只有老老实实承认技不如人,才能痛下决心,奋起直追。

可是大明朝堂衮衮诸公,始终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迷梦中,根本不愿意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不肯静下心来脚踏实地练兵,提升武器。

杜松己经赋闲十年,对敌我双方强弱变化极其迟钝,如果让他越过浑河,一头扎进后金军包围圈,等待他的必定是全军覆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