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奏疏的末尾,熊廷弼写道:
"陛下这次若肯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抚赏将士,就相当于拿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买三千建州兵的性命,平摊到每个建州兵头上,不过是五百两银子。
老奴麾下止有六万旗兵,陛下花三千万两银子,就能买老奴性命,外加整个辽东,这是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陛下何乐而不为?
愿陛下早发抚赏银,则辽东军心大振,民心大安,恢复全辽亦未远矣。"
朱翊钧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决定批准熊廷弼的请求,命户部调拨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作为抚赏银。
户部尚书李汝华接到谕旨,赶紧上疏:
"户部亏空多年,更兼辽东战事大起,己东挪西凑百余万两白银发往辽东,实无银可拨。抚赏银不比别的款项,不可拖延,还请陛下暂发内帑银应付。"
朱翊钧览奏大怒,将奏疏揉作一团,重重地扔在地上,跺着脚骂道:
"一群混账东西,天天盯着内库那一点点银子。白白花了那么多俸禄,养了那么一群废物堂官,一点事也不顶,不如一并革职了省事。"
常洛站立一旁,一言不发,心说:
"老毕登,萨尔浒能打成这样己经是你祖坟冒青烟了,你就偷着乐吧。"
方从哲将奏折拾起来,细细地捋平,重又放在御案上,满脸谄笑说道:
"李汝华的确可恶,但他说的也确是实情。陛下不如依了他,就从内帑中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到辽东,将士们得了抚赏银,定会对圣天子感恩戴德,而莫不争相效死。如此一来,何愁建奴不灭辽东不平。愿陛下深思之。"
理是这个理,可那是一百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简直比割身上的肉还疼。
朱翊钧冷冷道:"朕没钱,着阁部筹措。"
方从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位油盐不进的主,不是口舌能说动的。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见方从哲走了,朱翊钧又有些不安,问常洛道:"你有什么法子?"
常洛梗了梗脖子,咽下一口唾沬,字斟句酌说道:
"抚赏银关系三军士气,的确不好拖延。依儿臣愚见,父皇还是先从内库拨一百五十万两应应急。但这笔钱,本不应该由父皇出。"
朱翊钧问道:"那由谁出?"
常洛答道:"高淮祸辽十年,搜刮的银子何止百万,不如将他法办,逼他吐出赃银。将士们的抚赏银有了,内库也充实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朱翊钧终于点头应允,"那就这样吧,朕先拿一百五十万出来,等抄了高淮的家再把内库的窟窿补上。"
常洛闻言大喜,小心问道:"那是不是可以召袁可立办理此事?那厮虽桀傲可厌,却也十分清廉………"
朱翊钧一声不吭,算是默认了。
常洛脚步如风走到文渊阁,对方从哲、李汝华说道:
"父皇答应了,不日将发一百五十万内帑银抚赏辽东将士。还有,召袁可立进京,任命他为都察御史,查办高淮。"
方从哲、李汝华大喜过望,都说:"还是殿下有办法。"
三天后,一百五十万两抚赏银押解到了沈阳,将士们无不欢欣鼓舞,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