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邵勋懒得管他们怎么想的,事情做下了,还想回头?
桃豹、支雄、程遐三人带兵攻打三台,人人有份,打的还是石勒老婆,无论刘氏是死是活,后面都还有节目,三人是别想脱身了——即便大胡不介意,他们也要考虑其他人的看法。
有些事啊,走出第一步之后,就注定无法回头了。
“刘将军。”邵勋又看向威远将军刘达,说道:“数日前俘虏了千余骑,你去劝一劝他们,若能为我效力,你便当个义从军副督,如何?”
“谢陈公栽培。”刘达大喜。
被俘虏的骑军大概有一千五百余人,半数是羯人,剩下的多为各种杂胡。
按照事先许下的诺言,断然不能加害他们的,但邵勋又不舍得放走。
骑兵这种玩意,不是有马就行的,还得有人。
而且,骑术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练得很精的,得长期训练。而这种训练,意味着马匹的损耗,就像神枪手要用子弹来喂一样。
这就是成本。
有现成的,当然用现成的了,虽然他们没有一手练出来的忠心。但仔细权衡,成本还是低太多了,而且水平也足够。
匈奴有各种传统节日,比如小孩小时候骑羊比赛,大人秋冬捕猎比赛等等,这些社会传统都在潜移默化中提到了两点:骑术和箭术。
这两样恰恰是无法在几年内练精的,招一帮白丁,训练成本太大了。
银枪军就喜欢用新人,从头习练箭术,邵勋太清楚其间花费有多大了。
有银枪军、黑矟军就够了,其他部队还是用现成的比较好。
“整顿之余,你可抽空劝一劝令姐。”邵勋又道:“余愿‘夷夏俱安’,只要伱们不闹事、听话,为我效力,便可保无事。从征立功者,亦可做官,可明白?”
“明白。”刘达连声说道。
张宾抬起眼皮,看了邵勋一眼。
这会,他对此人的印象又丰富了一点:理智、清醒,还有点权谋。
而且,他的这种权谋风格不一样。
一切都摆在台面上,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你听不听?
不听,估计没好果子吃,别说将来了,现在都没有。
听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难以挣扎,再不情不愿,也得为他效力。
偏偏他待人并不苛刻,相反赏罚分明,你听他的,很可能会有富贵。
张宾又在心中加了一条:擅以煌煌大势压人,胸襟开阔,无门户之见。
“上党那边……”邵勋食指轻敲桌面,道:“可遣人暗中联系。此事十分紧要,得用心去做。有什么条件,可以开出来听听。”
这话是对刘达说的,他自无不可,虽然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迫于形势。
“让你办事,岂能无赏?”邵勋转头看向蔡承,吩咐道:“戚里那边清理一下。听闻夏侯妙才的都护将军府还算完整,可征发降人整修,完工后赐给刘将军。唔,有了新家,岂能无家什?再遣人去一趟广成泽,找——找襄城公主商借点器物,一并赏给刘将军了。”
“诺。”蔡承应下了。
刘达一听,心里有几分感动。
他家在吉阳里,不大,装饰也很一般,毕竟他们这帮人占据邺城还没几年,家底不丰,没有洛阳那帮老牌贵族的底蕴。
至于襄城公主,即便是他也知道这号人物。武帝最宠爱的女儿,十倍于其他公主的嫁妆,生活奢靡、考究,就连王敦这种世家子都被震住了,以至于闹了笑话。
她府中的东西,能差吗?
寸功未立,就给官、给宅子、给用度,这般胸襟气度,刘达服了,比石勒那个抠门的家伙强多了。
“明公如此大恩,粉身碎骨,亦难报也。”刘达挤出了几滴眼泪,泣道。
“什么粉身碎骨?这等不吉利的话,以后少说。”邵勋摆了摆手,道:“我还要和君等共享富贵呢。异日大业功成,以今日之事佐酒,岂不美哉?”
刘达擦了擦眼泪,道:“愿为明公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