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设在后衙花园里,张大圆桌,早摆了杯筷酒菜,菜已经凉了。

几人却仍没有入席,坐在旁座位上,面色都有些不耐,似是在焦急等着谁。

“这个老李,怎么这么磨蹭？”新上任季主薄不耐烦站起来。便见个长随快步走进来,趋到蒋知县身后,声耳语几句。蒋知县眉头紧皱,得众人心沉。

待那长随去,蒋知县站起来道：“李员外有事来不了了,我们入席吧。”

季主薄却憋不住火道：“他是掌纛,这个时候要决断大事,他倒不来了”

他这话让厅堂里气氛更加压抑,几位员外眉头都紧锁起来。

“谁还没个有事儿时候？”蒋知县师爷忙打圆场道：“先入席,咱们商量也样。”

众人便依次入席,蒋知县坐在那张他梦寐以求、终于如愿以偿正位上,面色阴沉着同样面色阴沉李员外、王员外,杨员外则脸紧张,不断抽鼻子……这是他去年掉到江里坐毛病,平时还,紧张就抽个不停。

“你们你倒是话呀”几杯酒去,还是没个吭声,蒋知县愤怒把酒杯往桌上搁,“原先不都口若悬河么？怎么现在都成了扎嘴葫芦？”

“要我,大伙儿是自己吓唬自己,”季主薄从没跟王贤打过交道,因此分外不能理解,为什么遭到他威胁后,富阳县官绅竟丢了魂似。他不就是个不入流芝麻官而已,有什么可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他用什么法儿对付咱们,那就只有种可能,他根奈何不了咱们”

这凿凿之言却没引起什么共鸣,杨员外出声道：“三老爷没领教过那厮厉害,能让人猜到法子,那就不是王贤了。”顿,抽抽鼻子道：“但他定有办法就是了。”

“我你是吓破胆了。”季主薄哂笑道：“我就不信他有法子对付我？”

听着他话,众员外互相望望,都觉着这人是没让狼咬着、不知道狼可怕。蒋知县也忍不住道：“老季,王贤有办法是定。”

“他怎么可能有办法呢？”季主薄不信道：“他已经不在富阳当官了,他当初爪牙也不在衙门了,能奈何得了我们？”

“但是他现在是上头红人了,据郑方伯、周臬台和胡钦差和他都有交情,他肯定有新牌打出来。”

“这都是猜测。”季主薄道：“再个不入流芝麻官,怎么可能跟藩台、臬台、钦差扯上关系,我他是扯大旗作虎皮,法螺吹得震响”

“换了别人不可能,但是他话却有可能。”众人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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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蒋知县有些气短道：“他是王贤。”顿,叹气道：“你来得晚,没和他打过交道,所以才会轻视他。我们这些人亲眼着他,是怎么把富阳县整得翻地覆,也都领教过他厉害……”

“别不,单那次,老杨求他同族,盐运使杨同知,把他们粮船扣在苏州。”于员外道：“杨同知你知道吧？汉王旧部,又凶又横,连郑方伯、周臬台都不放在眼里。苏州又不在省,任谁来,王贤去找他,都是自取其辱吧？”

“嗯。”季主薄不得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