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韩穆薇看了一眼箫箫腆着的肚子,撇了撇嘴,这人是吃饱喝足了才出阵的:“这个有点过分。”

韩穆琦甚觉无奈,这族里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着调:“好了,他既然出来了,那我们就换地方吧。”今天大比场人挤人的,她倒是很能理解,一朝顿悟胜千日苦修,连她也有几分心思。

宗门大比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天都会有无数人从擂台上被扫下来,接着又会有后来者紧跟着上去,而围观者总是乐此不倦。

破云峰背面的晏峡谷里冰霜越积越厚,山涧的溪流早已被冰冻,十来株高耸入云的银杉树依旧挺直,顽强地保留着晏峡谷最后的一点灵动。

要说这谷中除了银白还有什么颜色,那便是坐落在十来株银杉树后面的那处青竹屋了。用青竹搭建的两层小小楼阁,竹砖竹瓦,既苍翠欲滴又精致巧妙,檐角石基,无不透着主人的细致与雅清。

一楼修炼室里,弘嫣真人身着一身银色广袖流仙裙,没束腰封,少了一份纤美,倒是多了两分飘逸慵懒,披散着一头长及脚跟如缎般的青丝,赤足背手而立,一眼不眨地看着那幅挂在墙壁上的《苍天旭日图》。曾经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幅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把它收起来了?

旭日之下那只展翅翱翔的冰极鸟是那么的渺小,但它看向当空旭日的眼神却透着锐利与坚定,里面暗含着无畏和一往无前的决绝。

弘嫣真人抬起纤白的玉手想要去触摸那只青色冰极鸟,但每每快要碰到的时候,又有些迟疑,一双美目中尽是讽刺,自问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她上官冰颜,变异冰灵根,五岁入宗,因天一道君身份不宜不便收徒,就被破军真君收为入室弟子,十七岁筑基,五十八岁成就金丹,可这些都已是过去。自遇到了那位冷清剑君慈铭,她便不再像她了。

香樟崖头的对日相许,万兽森林中的生死相随,还有……还有北坡海尽头的举杯邀月、对酒当歌,两相依,情意绵绵还以为真的无绝境。

双目一闪眼前又呈现出当年太乙山上,黑衣剑修义无反顾挥剑斩情丝,邀天地为证誓情义两相绝。一夕之间她上官冰颜从才比寒逍郎,貌冠绝三宗,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一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女子。自此困于情劫已百年,修为不得寸进,现年她已二百一十二岁还是两百一十三岁了?

不知什么时候,手已经触上了那只冰极鸟的眼睛,指下是熟悉的纹路。再次看向冰极鸟,过往之事如泉涌一般闯入脑中,终于……她终于想起来了,曾经她自比是这只冰极鸟,剑指青天红日。可她这冰极鸟百年来却迷失了方向,忘了头顶苍天,遍寻不到旭日。

颤抖着手抚摸着这只冰极鸟的每一片羽毛,弘嫣好似回到了刚刚入宗之时,心变得越来越纯净,越来越欢乐。可就在这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凤鸣,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火红,接着曾经与她相许的男子手中执着别人的手踏上那十里红廊,举杯对天地万神许诺“他生她生,她死他亦相随”。

“哈哈……,”弘嫣双目泛红,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成爪紧抓着心口,那里很疼,她闭目仰首轻吟:“无情客、有情人,”后又含泪癫狂大笑:“哈哈……,你既无情我便休,休不了,”梗着脖颈,青筋立显,她像是费劲了全身的气力才终能开口:“吾……便……绝……”

话音刚落,一双美目顿开,似不给自己有反悔的机会一般,神念一动,一把两尺长的冰丝剑瞬间飞出立时一头长及脚跟的青丝便被拦腰截断,被割离的乌发轻轻散落在地。

弘嫣站直了身子,转身一脚踏上三千情丝,右手一把抓住剑柄,两滴热泪滚落眼眶,顺着面颊一直往下,来到下巴汇聚成滴。在情泪滴落的刹那间,弘嫣右手一反,剑尖朝己,运转灵力,终是闭目用剑绝情智:“啊……,”悲鸣长啸几乎响彻了整个破云峰誓要直达天庭。

青丝渐变,银丝袭来,弘嫣慢慢睁开双目,眸中只见清冽。她好似无知无觉一般拔出插在心头的冰丝剑后,嘴角上弯,静待道询。

“尔既已灭杀情智,便是无情之人,”一苍老冷音在弘嫣的神府中响起,不急不慢,似悠远又似近在耳旁:“无情之人修不得至情之道,尔待如何?”

弘嫣扭头看向那幅《苍天旭日图》,后嫣然一笑,毫不留恋地回道:“弃之。”说完双目一凛,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右手,瞬间就听到“咔嚓”一声,她的本命法宝冰丝剑已被震碎,后右手一松剑柄掉落在地。既已选了无情道那还留着至情之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