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第 171 章

外界除了对韩尘微闭关四十年成就元婴议论纷纷外,更多的是觉后生可畏,可在想到韩尘微乃是苍渊界第一人寒逍郎君的嫡系后辈,又觉她本该如此。

不过韩尘微百岁结婴对一人的触动尤为大,那便是妙音门的音裳离,在她娘吉音娘子再次与她谈及万剑宗的殷臻时,音裳离终于不再忍了:“娘,您为什么宁愿相信那些男子,就从来不信我呢?”

她虽是单水灵根,但灵根值达九十八,资质比天衍宗的韩尘微都要好上一分。自入道以来,也从未有过一日惫懒,音裳离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住,她不甘心就这么成为男子的附庸。

“相信你,相信你什么?”吉音娘子斜眼瞥向她:“娘说过会给你择一门佳婿,你只要好好配合便可,其他的勿要再提,娘不爱听。”

就是这样,音裳离长长呼了一口气:“娘,您自己是过来人,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呢?”

她娘在怀她的时候才知道那个男□□妾无数,而那个男人也始终未想过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就因为他实力强悍,她低下了一直以来高高仰着的头颅,自此成为那个男人名花录中的一朵芍药。

“什么过来人?”吉音娘子面上的笑意一收,明显是不悦。

音裳离今天就是要将话讲清楚:“您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梗着脖颈,指甲戳进掌心,刺痛让她极为明白自己想要走的路是哪条,“褚喜云已经有三十年未踏足过苍渊了,而您也有三十八年没再去过衡元界。”

说来可笑,她现今已一百一十六岁,可却仅见过那个叫爹的男人三次,这让她如何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你闭嘴,”吉音娘子沉凝了许久,一掌击在敬雷木桌上:“褚喜云是你爹,你怎可直呼其名,本座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她心悦那个男人,虽然其长相平平,但为人却极为风趣,实力又卓群,只是……只是这样的人却不独属于她。

“我爹?”音裳离讽刺道:“您确定他还记得有我的存在吗?”

一个流连于花丛的男子到底有什么好?在她的心中,他连苍渊第一人寒逍郎君的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寒逍郎君妻子早逝,但却以心魔起誓一生独钟一人,她敬之。可那人他凭什么要她时时铭记,就只因他是她的父亲吗?

吉音娘子沉声重复道:“他是你爹。”

音裳离冷笑:“我知道,”她从未否认过这一点,毕竟出生已注定,没得选择,“不过娘,今天我也想把话与您说明白。”

吉音娘子凝望着腰背挺直,立于大殿中央的女儿,心中竟生了一种被背离的感觉,就和当初那个男人丝毫不作犹豫地拒绝和她相守时的感觉一样,他们真的是父女,天生不喜被束缚。

“请您别在予我择婿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意识的货物,我很清楚自己向往的是什么?”她要成为像韩尘微那样的女子,虽然身为沐凤鸣的未婚妻子,但世人提到她想到的只是韩尘微,而不是沐凤鸣。

“看来天衍宗的韩尘微百岁结婴叫你嫉妒得红了眼,”吉音娘子突然不气了,坐回椅子上,姿态慵懒地端起白玉茶杯,揭开盖子,轻轻吹了吹:“你别忘了韩尘微也是要嫁人的。”

音裳离仰首笑了,晶莹的眼泪填满眼眶:“娘,我是嫉妒韩尘微,不过却不是嫉妒她的成就,而是羡慕她能走自己的路,同时也可怜自己有您这样的娘。”

白影瞬移而来,啪的一巴掌打偏了音裳离的脸:“你放肆,”她这样做都是为了谁?

音裳离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道:“既然已经放肆了,那我就肆意一回,”她慢慢转过头,直视吉音,“我决定去衡元界找褚喜云要句准话,”她才一百一十六岁,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

“你……,”吉音娘子手指女儿的鼻尖,见其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心微颤,挥袖转身:“好……好,果然是翅膀硬了,”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已乱的心绪,“既然你要去寻他,那就去吧,若他真能给你句准话,为娘就再也不管你了。”

不知为何,音裳离听到她娘这般决断,心中涌起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悲伤,原来她竟比不上那么一个活着与死了没差多少的男人。

吉音娘子母女的争执已经落幕,而这边韩尘微也开始忙了起来。从明天开始,她上午便要去明一峰开山讲道,为期九九八十一天,为了不在关键时刻出岔子,她特地挪出了半个时辰做一个简单的备课。

韩穆旸到的时候,韩穆薇正在细分课题,而他来得正好,可以让她先演练一番,要是有什么不对,也可尽快调整。

“如何正确地认识自己?”韩穆旸拿着他姐刻录的玉简看着里面所谓的备课,脸上的笑是压都压不住:“如何面对自己不愿承认的阴暗面?”大胖是认真的吗?

韩穆薇沉着脸,瞪着韩穆旸:“你笑什么?”这是她花了近半个时辰罗列的课题,有什么不对吗?

“大胖,你有听过元婴真君讲道吗?”韩穆旸几乎敢肯定她没有,因为有听过,她就不会傻傻地在这列什么课题了。

“没有,”韩穆薇倒是老实:“我除了上过族学,便是入宗后听了一些宗里规定要听的课,”而且时间距离现在都已经很久远了,所以现在轮到自己开山讲道,才有些摸不着边。

韩穆旸把玉简扔给了她:“你明天去明一峰讲道,除了脑子什么都不用带,到哪就往山头一坐,闭目冥想,”接下来就不是她的事了。

韩穆薇一手托着下巴:“能成吗?”

“反正我听的寒逍老祖宗和善德道君讲道,就都是这样,”韩穆旸笑看着他姐:“放心吧,以你百岁元婴的盛名,接下来的八十一天肯定不会有冷场。”

“其实我觉得冷场就很好,”韩穆薇现在比较好奇她师父讲道时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跟给她捋《纯元诀》时的大呼小喝是一个样儿?

作为大胖的亲弟弟,韩穆旸十分了解自家姐姐:“善德道君讲道时,有弟子问为何他总喜欢将双手戴满储物戒,这样找东西的时候会不会特别不方便?”

听到这话,韩穆薇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拿起自己准备的课题开始继续细分:“我觉得道的意义太广了,讲道还是要有个范围才行。”自小到大,她干下的糗事也不少,自己是真怕明天有人会问她如何渡雷劫。

韩穆旸原是不准备去看他姐讲道的,但现在见她这般紧张,竟有些期待。

次日一早丑时刚过,韩穆薇便收功去了明一峰,她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很早了,但却不知明一峰上竟又不少弟子因为她百岁元婴,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占位置了。

瞬移至山头,取出蒲团,韩穆薇双手抬起裙摆落座,刚准备按二胖说的开始闭目冥想,就见原本静坐的弟子们纷纷起身朝着山头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尘微真君,恭祝尘微真君成就无上元婴。”

韩穆薇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都坐吧,”师叔不是说上午的讲道从辰时初开始吗,此刻这情况是要现在便开始吗?

落座的弟子们再次归于平静,个个闭目继续打坐,韩穆薇见状,不禁舔了舔唇,原来是她想岔了。

红日出东山,韩穆薇这会也已平静了。将将过了辰时,就有一体修男子起身拱手:“弟子肖晨峰魏延有道想请教尘微真君。”

“在于识己,方可。”

体修魏延闻言先是一愣,不过只瞬息便明白了:“据闻尘微真君有锻体,弟子想问女子锻体与男子锻体可存有强弱之分?”

“无,”韩穆薇睁开一双杏目,望向山下挤挤挨挨的天衍宗弟子,心中极为平静,看来她也算是一风云人物了:“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锻体均是为了自身强大,而强弱也只存在于相对之中,女中也有巾帼,譬如白宝峰的宝宁真君、黎寒峰的明颜真君,还有我。”

“多谢尘微真君解惑,弟子明白了。”

一个刚落座,另一个再起:“弟子呈签峰米曜,想请问尘微道君,据闻当年真君刚入宗时曾在膳堂杀鸡宰牛,不知这是何为?”

没想到这事都过去那么些年了,还有人记得,韩穆薇抽了抽鼻子,自嘲道:“为了长胆子,为了在日后遇敌时不因恐惧而丧命。”这是她认识自己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道坎。

“弟子黎寒峰韩意优有惑想请教尘微真君,”韩意优半个月前就等在这了:“心魔是因何而起?”大老虎和狡诈狐狸的故事,她一直铭记于心,这也是她等候在此的原因。

“贪嗔痴念,”韩穆薇细观意优,并未发现其身上有心魔的影子:“恐惧、愧疚等等,心魔无孔不钻,避无可避,只能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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