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掌舵的,没吃饱还是怎地?大当家的办喜事,短不了你们吃的。啊呀,你们这班撮鸟莫不是故意留着肚子?”
戗风是十分复杂的操作,满船的水手都在各司其职,就这胖子闲不住,在甲板上四处游走,好似一个滚来滚去的肉球。水手们也没太把他当回事,所到之处都有人跟他起哄。
就听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水手咧嘴大笑:“四当家的,伱老是祖传的净盘将军、积年的食王元帅,一桌酒菜也不知够不够你老人家祭五脏庙。小的们不敢在你老嘴边拣吃的,哪里又会留什么肚子?”
甲板上顿时哄堂大笑,那胖子也不以为忤,乐呵呵地踹了这少年水手一脚:“含鸟猢狲,放你娘的屁!老子和大当家八拜之交,新郎官见面也须唤一声舅哥,岂能跟你们这帮八竿子打不着的腌臜泼才坐一桌?”
这群水手们一边笑闹,一边麻利地转帆捩舵,彼此间配合十分娴熟,把这套高难度的戗风操作玩得十分漂亮。
艉楼官厅里的林海一直在观察他们操船,看到这里也不禁暗暗喝了声彩:不愧是在北部湾混过的海盗团伙,仅论戗风技巧只怕还在李国助那帮亦商亦贼的手下之上。
毕竟海商的船队都是乘季风往来,轻易不会戗风,那样对船只损伤太大,航行效率也很低。但纯粹以抢劫为生的海盗就不同了,他们讲究的就是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哪有那么多机会等待合适的风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帮人对西式软帆一窍不通,这艘末次船上本来有好几面软帆,此时干脆就没有挂上去。
“郑四哥,进来歇会儿罢。”林海笑着招呼那胖子,他算看出来了,这货纯属是闲不住。就船上这帮水手,哪里用得上他指挥?
他口中这位郑四哥名叫郑廷球,在石壁结义四兄弟中排行老幺,受大哥指派,郑四当家的带着几十个水手在新郎这边帮忙。
此刻,石壁和他的另两个义弟马玄生、徐贵相在澳门半岛西南边的大横琴岛,兄弟四人带回的双桅广船就停在那里,在这场疍家婚礼中扮演新娘娘家的角色。
石壁这两年在异乡打拼,自觉亏欠家人良多。尤其是他这妹子,他走后就是家里的壮劳力,都快二十岁了才嫁人。他如今也是个有头脸的,说什么也要把自家妹子的喜事办得风风光光。